“本宫自然会恭喜姐姐。”她巧笑盈盈,看不出真心假意。一顿,说道:“公主应该明白,在这后宫存活下去的,不光是有皇上的宠爱而已。有时候,这会成为一柄利剑。”
“娘娘想做什么?”
“不是本宫要做什么?是宫里其他女人会做什么。公主把矛头放在本宫身上,实在是太令人伤心了。”
慕锦华明显不信,但她没打算让她相信。她眼里闪过一丝阴冷,“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得很久了。南棠玥不是众人口中的仙子么?那好,我们就看着,这个仙子,究竟在后宫中会不会永久沉沦下去?”
她退开一步,“这种事,根本用不着我出手。”拢了拢衣衫,她心里痛快不已,“好了,闲话说完了,要是公主玩够了,就把大皇子送回来吧。好不容易才生了个皇子,我还指望他能得帝王恩宠呢。”
慕锦华感觉到阵阵冷气,看她走远,心里不安起来。她连自己的儿子都不顾,这样的女人,才是最可怕的。
“姑姑。”小慕峥嘤咛一声,悠悠转醒。
慕锦华脸色柔和下来,应了一声。过去把他抱起来,查看手臂上的伤痕,淤青消散不少。“还疼吗?”
他摇摇头,“不疼了。”咽了咽口水,问道:“姑姑,你怎么了?”
她粲然一笑,“我没事。”
腊月十六是个好日子,宫中红色灯笼尚未撤下,一批新的红灯笼又挂了上去。整个后宫的盆栽花卉都焕然一新,处处都透着一股喜气。
连日来帝王心情不错,雨露均沾,连带整个后宫都喜气洋洋。
明日便是大婚,慕玄烨紧张不已,仿若个毛头小子来回踱步,几近耽搁了政务。
慕锦华不禁想到良妃说的话,心一沉,说道:“皇兄该是以国事要紧。”
慕玄烨本还在唠唠叨叨叙说明日的事,被她一噎,脸色极其难看,透着一丝不耐。“朕自有分寸。”
“皇兄。”慕锦华很是无奈,“后宫是什么地方,你我最是清楚不过。在这后宫能够让人荣耀也能捧杀她的,便是这帝王恩宠。你这是要昭告所有宫妃,让她们合谋对付玥姐姐么?”
“她们敢。”慕玄烨一拍桌子,帝王威严显露无疑。
慕玄烨笑了,不知是为他的自负还是无知。“你是皇帝。”
这句话无疑是一盆冷水浇在了他的头上,慕玄烨颓坐在龙椅上,艰难的闭上了眼睛。他怎么忘了?难道真是他太过自负了吗?以为傅长宵交出兵权就可以任意妄为……
她的话点到为止,轻轻退了出去。对门口候着的李公公说道:“李公公,你是这宫里的老人,有些事不能由着皇兄*闹。再过一会儿,让他去御书房批阅奏章吧。”
李公公苦了脸,“敬听公主教诲。”得,一个是公主,一个是皇上,他谁也得罪不起。当初以为能顶上钱公公的差事还春风得意多时,如今方知这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
孙永福迎了上去,“公主,出宫的轿撵都安排好了。”
她颔首,“礼物可都备下了?”
“都按着吩咐准备妥当。”
“走吧。”
前几日南棠封当朝请旨借着大婚在即为理由接南棠玥回府,理所应当。眼看就是婚礼,慕锦华隐约不放心,还是选择去看看。
到了国舅府,门外大红灯笼高挂,连围墙都重新刷了一遍漆。
管家听到下人汇报急忙来迎,心里犯怵,老爷为何会这个时候离去。
由着双儿扶下了马车,她随口问了一句,“国舅爷可在府中?”
管家身子俯得更低了,灵机一动,“大小姐嫁妆出了点问题,老爷去处理了。”
“是吗?”慕锦华满不在意,“都起来吧。本宫是来探望玥姐姐的,你快遣个丫头去通报一声。”
“欸。”他站了起来,给旁边一个奴才打眼色,然后吩咐另一个奴才,“你进府通知大小姐一声,公主来了。”而后,才转过头来,“公主,请。”
一行人进了府,浩浩荡荡朝着清月轩走去。才进了小院,就听到一阵低低的啜泣声。
慕锦华停下了脚步,看向管家。管家心里嘀咕一声,暗自咬了咬牙,要是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他一定要好好惩罚他。
可是,当他走进一看,惊讶不已,这不是大小姐身边的春兰么?身板抖了抖。
孙永福上前一步,喝斥道:“大胆奴才,谁给你胆子冲撞公主,还不赶快滚过来请罪。”
春兰方才如梦初醒,擦擦眼,一看,扑腾着跪了下来。“公主,求你为我家小姐做主。”
慕锦华格外看了一眼管家,后者身抖如筛,站也不是,跪也不是。
“你家小姐怎么了?”她漫不经心的摆弄袖口,声音透着一股狠戾。
春兰哭声一紧,只敢小声啜泣,道:“奴婢那些乱嚼舌根的奴才说,小姐进宫就要被各宫娘娘挤兑,就是位分,也不如良妃娘娘。小姐听了很伤心,把一屋子奴才都赶了出来。”
慕锦华冷笑一声,“混账东西,这些东西你也会相信。玥姐姐是先皇在世便定下的皇后,身份尊贵非比寻常,这些嚼舌根的东西你也敢拿在主子面前说。看来,国舅府奴才也得换一换,平日里编排主子不够,都造谣到后宫里去了,那还了得。”
管家吓得跪在了地上,“公主,这些事奴才未尝听说啊。是奴才管教不严,还请公主恕罪。”
“大小姐——”不知谁喊了了一声,慕锦华抬眼看去,南棠玥一身月牙色的衣裳慢慢走了出来。脸色苍白,病态恹恹。
她抬步迎了上去,握住了她的手,盯着那眼角下恶青黛,恨铁不成钢。“这些乱遭东西你也听,平白失了身份。”
南棠玥半垂着头,“我知道不可信,可还是忍不住去想。”
慕锦华跺了跺脚,“明日之后你便是皇后,六宫之首,谁敢不敬你畏你。若你什么话都听,什么都放在心里,最后难受的还是自个儿。”
南棠玥反抓住了她的手,“我听说后宫人人如狼似虎,就我这性子进了宫,还不……”
慕锦华一听不打紧,连忙捂住了她的唇,对着园中的一干奴才喝道:“都愣着做什么,没见本宫有话要对玥姐姐说,还不赶快滚下去。”
等那些都退了下去,她才郑重的看着她,说道:“玥姐姐,以后这些话只能放在心底,不可轻易乱说。后宫女人大多出身贵族,哪一个不都涉及前朝,比不得普通人家的后宅。所谓人心剖侧,有些话你听得,但有些话,不必理会。”
南棠玥连连点头,“我省得了,幸好今日你来了,否则我……”
“玥姐姐不用担心,到时候会有嬷嬷从旁提点,不至于让你出错。”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的体己话,慕锦华才从国舅府出来。
大街上人声鼎沸,百姓都面露喜色,共享这帝后大婚盛世。看着这繁华热闹的景象,谁能知道隐藏在一切平和中的波涛汹涌?
她抚上胸口。为什么会这么不安?
忽然间,人群中传来骚动,大街上马蹄声踢踏踢踏的响,远远的,一队人马从街头走来,从马车旁擦街而过,越到了前面去。
看这方向,是进宫的。
慕锦华略一思忖,吩咐道:“御风,你去打听打听,是哪家权贵。”
不一会儿,御风便回来了,回禀道:“是秦陌离秦大人回京了。”
“竟是他。”慕锦华惊诧道,思绪一恍惚,那日在禹州城外的对话清晰的在耳边回响。
秦陌离,你究竟在卖什么关子?
她正要移开目光,恍惚中瞧见万师师的身影,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公主,怎么了?”双儿询问道。
她摇了摇头,“大抵是看错了。”
双儿朝着车外看去,什么也没看到。
这一日看似平淡却在紧张中度过,第二日,天气放晴,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帝王下旨,帝后大婚,与民同乐。故减免三年赋税,天下大赦,人人众相奔走,更是快马加鞭,将这消息传向个州城郡府。
一大早,御风就不见了人影,慕锦华盛装出席,更是明艳夺人,耀眼不可方物,引得众人连连回首。
她站在台下,听着李公公宣读圣旨,尖细的声音清彻明亮,击人心弦。再望着大殿前方的一帝一后,众人都跪了下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两人相视一笑,这壮阔的景象,从古至今,唯有帝王能有。
傅长宵紧抿嘴角,握着拳头,总有一天,他也会站在那个地上,接受群臣朝拜,俯瞰天下。这抹暗光被他隐藏下来,如今的摄政王,不再那么张扬,霸气依旧。
对一头雄狮来说,更让人畏惧的,是他学会隐藏咆哮,磨练利爪,蓄势勃发的一击毙命。
慕锦华深呼吸平复心境,再朝着后妃一望,有羡慕,有嫉妒,明着暗着的不甘和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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