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反对,麦卡说他大概知道纳斯特要拜访的人是谁,在前带路,一行人沿着螺旋的向下走去。
肉眼可见的山壁上是开凿出的一个个民居,铁锁纵横连接,配合着不知道从而传来的齿轮转动声,山中的一切和外部相比截然不同。
“麦卡老先生,您对这里很熟悉,以前在炉心区待过很长时间吧?”
塔维纳尔走到前面,一个「松懈」的【标签】无声无形附着,麦卡沉默着点了点头。
“那后来又是为什么到外面去的,你应该不习惯寒霜城的环境吧?”
麦卡摇了摇头:“这些不该是我说的。”
“好吧。”塔维纳尔稍稍闭眼,眸光晦暗,麦卡原本的动作迟缓了一下,再次开口:“我发现了地下的秘密,不能说的秘密,族老不允许我在炉心区域留下,我便获准搬到了城外,以自由人的身份。”
“听起来没有什么不好的不是吗?你的名字呢?后来起的吗,馆长说炉心区的人都是用编号代替名字。”
“用编号称呼人类是雪灵的事情,我的名字从出生的时候母亲就替我取好了。”麦卡语气生硬,隐含怨气。
“不好意思,或许我不该问这个。”塔维纳尔感觉到意识干涉的回退,轻声安抚,等到麦卡看起来平静一点,她又继续问:“那么关于你知道那个秘密……究竟是什么,放心,我们不是炉心区的人,你也看到了,我们跟着纳斯特一起来找的你,对炉心区又那么陌生……”
这一声声话语中夹杂着听不清的细碎低语回音,就好似无数句话重叠在了一起,而且还没校准好,以至于有些快有些慢,身后的三位同事只觉得耳边又一次想起噪音,就好像在遥远的某个地方有什么东西在吹奏音调奇怪的乐曲,精神有些恍惚起来。
他们在之前借助塔维纳尔的发丝进入别人的梦境,本身就被留下了一些精神层面的烙印,此刻自然随着塔维纳尔本源的活跃而受到影响。
三人在缓过神后立即将目光看向前方的塔维纳尔。
只见她银白长发长至脚踝,随着衣摆一起跟着她的步伐晃动,她正侧头说着话,身上似乎有一层淡淡的虚影一闪而过。
那阴影注意到了几人的视线,淡漠投来一道注视——很奇怪,明明连是不是人形都看不出的虚影,却明确给了他们正在被注视的感觉。
几人忙不迭低头。
“我觉得她现在实力比起前面几席只高不低。”阿蕾奇诺低声说。
达达利亚偏头又看了看塔维纳尔,先前的虚影好似一个错觉,银白发少女的身上干干净净,犹如天上飘摇而下的雪花般,冰冷,纯白。
“抽个时间找她切磋一下就知道了。”达达利亚上次意图激塔维纳尔切磋失败,到现在还不死心。
阿蕾奇诺钦佩地投来视线,那目光好像在说,比起疯狂,我不及你。
少女身上也有类似的感觉,和我们的世界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纱,又不知道丑角都是上哪找的这些人,她们真的还是人类吗?
阿蕾奇诺最开始对塔维纳尔的印象一直在改变。
最初,被女皇亲自授予职位和荣耀,背景似乎不简单的年轻人。
然后,这个年轻人说想要一些人手,她便把壁炉之家的几个孩子都喊过来,本以为她只会带走一两个,但在得知这些孩子即将入伍后,竟是全部带走了。
于是在阿蕾奇诺的心中,这是一个有些容易心软的年轻人。
再往后,至冬城外天钉突然出现,搞出那么大动静,居然是她的手笔,阿蕾奇诺开始正视这个年轻人的实力。
最后是现在。
那走在前方的银白发少女展现出了更为直接的一面,这比之前送他们进入别人梦境的冲击突出,是非常直观的异像,让人不得不在意。
潘塔罗涅比起阿蕾奇诺要多知道一些。
他这时才对多托雷的提醒有了更为深刻的认知。
——“那不是与我们相同的事物,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
“是降临者吗?”当时他问。
“是世界缺失的另一部分,我只能说,不要去探究她。”
塔维纳尔仍旧在有技巧的套话。
虽然她的这个技巧略显无脑,但不可否认,这也是技巧的一种。
至少它的效果十分显著。
麦卡在意识干扰的状态下慢慢吐露出心底埋藏多年的秘密。
“暴风雪是人为的,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还以为自己是幸存者,寒霜是一个囚笼,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囚徒……”
“我在二十年前是炉心区最底层的工人,那天我在休息以后想起有东西忘记在工作区了,回去取的时候,看到……看到一个雪灵在和看门人说,说……”
“我们的宿命就是跟着寒霜在那一天消失。”
麦卡由于意识干扰语气没有多少起伏,但这样平淡的语调说起话来反而显得更为绝望。
是愤怒燃尽后的尘埃,是再无生机的死寂。
安静了片刻,塔维纳尔回头朝后说:“刚刚我们什么都没说,对吧。”
不等后面的人回答,塔维纳尔放缓声音,“老先生,怎么走神了,刚刚喊你都不说话。”
麦卡陡然一惊,如梦初醒。
又延迟了五六秒,他才慢悠悠开口:
“啊,你问什么了?”
“还能有什么,纳斯特要找的人住这么远吗?”
“哦……快到了,你们看,就在那边。”麦卡这么说着,伸手一指。
白头发的纳斯特在这地下空间增体黑灰的色系里格外显眼,他坐在一户紧挨着人家的门边蹲坐着,脑袋埋在双臂中。
铁索哗啦啦响动,纳斯特听到了动静,陆续有几个人来到他面前,听脚步声的人数,他没有抬头就猜到是谁来了。
“我们等了一段时间,都没见你回来,就托麦卡带我们过来看看。”阿蕾奇诺俯下身去,“怎么了?能和我们说说吗?”
气息并不平稳的声音从纳斯特的双臂下传来,“不好意思,我实在……”
“没关系,既然是朋友,我们过来也是一样的,嗯?遇到麻烦了吗?”
纳斯特用手臂在脸上抹了下,这才抬起头,“我母亲……去世了,就在前段时间。”
“父亲,没有告诉我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