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天地似乎都在震颤。
魔神的吼声,天空盘旋不散的雷云,沉重楼阁向下砸落所牵动的空气,漫天的雨水被狂风携着飘洒,整个璃月港仿佛处在末日之际。
然而那从天穹坠落的琼楼玉宇,恰恰象征着太阳再度升起。
极致的爆裂声似乎已经超越了某种界限,塔维纳尔的两耳一片嗡鸣,整个世界似乎都失去了声音。
她只觉得身后千米高的巨浪前所未有的庞大,对比之下她的所有挣扎都是那么的渺小,渺小且微不足道。
巨浪砸下,淹没了塔维纳尔的身形。
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她正被人背着,周围是一片浅滩。
似乎察觉到她醒来,一个声音喘息着,语气却还是相当的悠哉和惬意:“哟,醒了?”
“达达利亚……”塔维纳尔觉得自己口中一片苦咸。
那时她虽然重新在身上覆盖了冰球,但还是被巨大的海浪轻易打碎,海水灌入口鼻。
“失踪这么多天,一出现就是在那种斗争漩涡里,你似乎比我还喜欢寻求刺激啊。”
“失踪……”大脑里一团浆糊,塔维纳尔花了好一会才理解对方的话语,“距离我最后出现的那天,过去了多久?”
“五天了。”达达利亚步伐有点摇晃,显然此刻他的状态也称不上好。
不久前刚和荧在黄金屋大战一场,魔王武装的后遗症还未完全恢复,正退出正面战场躲起来边围观,知道岩神假死的他自然有余力去关心其他,也就注意到了海上的更多情况。
看到自己失踪几日的同事终于出现,想起对方最后说是要去执行女皇大人的任务,既然如此,他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但海上风浪着实危险,他也是尽可能拖到最后时刻,才在身体能承受的状态下又开了一次魔王武装。
“岩神还没死,放出远古魔神都没能逼对方现身,呵,真是失策了。”
达达利亚看着头顶的阴云逐渐散去,自嘲了一句。
“没关系……目的…差不多已经,达成了……”
塔维纳尔强提精神断断续续说完,伸手确认了那块被带出的水晶还在,松了口气,这玩意要是掉海里去,那就真是大海捞针了。
“你怎么知道,女皇大人和你说过什么了?”达达利亚好奇。
“回北国银行…岩神,在那里…等我们…”
“哦?你知道的不少啊,不会吧,不会就我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还在忙前忙后吧?”
达达利亚有点不爽,但是后背上的人却不再回答他,对方的呼吸又一次平缓下来,似乎是睡着了。
“喂,你好意思就这样睡过去吗?我现在这个状态,随便来个人都能把愚人众的两大高层一锅端了。”
任凭他怎么吵吵嚷嚷,塔维纳尔都听不见了。
她的意识漂浮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中,无知无觉。
仿佛百万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又像是仅仅一瞬间,她停滞住的思维开始转动,塔维纳尔看着周边漫无边际的黑暗,第一次思考起了“我是谁”。
没等她思索太久,过往的人生经历幻灯片一般在黑暗的空间里闪过,她找回了自我的定位。
然后紧接着,大量的陌生记忆席卷而来,冲刷着她的自我认知。
她一会是渔民,一会是鱼;一会是飞鸟,一会又是猎户。
商人、农户、乞丐、贵族……
一个个身份变换着穿插在她的记忆中,最初的,原本的自己岌岌可危。
这时,一本书倏的出现在她的身前,书页翻飞间,那一段段人生显现于其上,塔维纳尔突然有了新的明悟,那些都是他者的故事,她只是一个阅读者,一个旁观者。
自我的定位重新变得清晰,目光凝聚在书页的最后,巨大的魔神伸展着脖颈,一个个脑袋在水下睁开了血红色的眼睛。
她与那些眼睛对视着,仿佛看到了一片无尽的深渊。
疯狂的呓语在耳畔响起,像是在向她传达着什么,又像是单纯的无序音节拼接,让人无法理解。
那一双双眼睛就这样注视着她。
直到她猛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冷汗顺着额头不断落下,塔维纳尔按住狂跳的心脏,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那血红色的眼睛仿佛还徘徊在心头,她做了几个深呼吸,从开始注意自己周身的环境。
这里是北国银行的休息室,她被放在一张长沙发上,身上的衣服还湿着,海水滴答滴答打湿了小块地毯。
看来距离自己再次昏过去还没多久。
按了按脑袋,元素力过度使用让她此刻的眼前时不时有黑点闪烁,像是接触不良的电子设备。
身旁的沙发扶手上还放着一身干净的,拿起来展开,是至冬常见的女装样式。
她想了想,身上湿漉漉的相当不舒服,就换上了。
拿着自己差点拼出条命换来的水晶,她打开房门,门口有个愚人众的姑娘一直等候着,向她询问后,得知公子和女士此刻都在大厅。
她走下楼,看到了剑拔弩张的五人。
一眼望去,公子,女士,荧,派蒙,还有钟离,嗯,人很齐。
她的到来打破了现场紧张的气氛,面对五人齐刷刷投来的目光,塔维纳尔想了想,现在应该是上班时间,那就用上班状态吧。
“钟离先生,您的要求已经完成,需要现在验收吗?”
此刻的钟离比起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威严得多,朝她微微颔首,“稍后。”
于是塔维纳尔就不说话了,等着他们完成了解释,荧最后在离开前又往塔维纳尔的方向看了一眼,但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等荧走后,塔维纳尔来的钟离几步之外,“我现在将东西给您。”
见对方并无异议,塔维纳尔将水晶取出,公子和女士也不再说话,目光全部落到其上,带着探究。
钟离伸手接过,眼中金色流光一闪而过,不喜不悲的点了点头。
千年时光的沉淀下他早就对自己情绪的控制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程度,三人都未能从他的这个简单动作中读出其他。
“既如此,你明天再来一趟往生堂,届时,这份契约便算是完成。”
留下这句话后,钟离同样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