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隐隐约约的哭声,从潭水的方向传了过来。
哭声很快的密集起来,像是有千万人凑在一起哭丧似的。哭声忽高忽低,忽远忽近,像是从坏了的喇叭里放出来的哭丧乐。
“你能看清楚前面么?”我将后背贴到洞壁上,询问任酮。
任酮说:“你等等。”
说完,他右手贴到我的眼睛上,有温热的水滴,滴落进我两只眼睛里。
我用力眨了下眼睛,想抬手搓眼,却被任酮阻止了。
任酮说:“刚才滴进你眼睛里的,是我的血。能让你两个小时内,视线不受阴气阻碍。”
我转动了一下眼珠子,眼前渐渐清晰起来。
浓密的烟雾还在,但我却能透过烟雾,看清楚潭水,以及匍匐在潭水边缘的无数冤魂。那些冤魂,有男有女又老又少,全都匍匐在地上,同声哭泣着。
“我们冲过去,还是在这里等着?”我悄声询问任酮。
任酮拍拍我的手背,“等着,他们会过来。”
一两分钟后,那些伏地痛哭的冤魂们,同时抬起了脑袋,露出他们的脸。
他们脸部上的五官,全都成了黑洞,仿佛被硬生生挖掉了似的。黑洞周围的皮肤,没有血迹也没有枯萎,保持着活人肌肤的模样。
挖的很整齐,很干净。
冤魂们用脸上的五个黑洞,直直盯准我们。
他们用胳膊撑住地面,将上半身弓起来,下半身则用力压低,贴紧地面,如同野兽似的,做出攻击前的准备动作。
不知道从哪里,响起嘘的一声。
那些冤魂们,在听到嘘声后,像是出笼的野兽,四肢着地,同时冲向我们。
他们的速度很快,攻击力很强,数目众多。
我和任酮还击的很吃力。
任酮虽然杀鬼术很厉害,但同时对付这么多厉害的冤魂,是头一遭。他勉强的见将大部分的冤魂,拦在他那边,让我对付小部分的冤魂。
我比任酮还要吃力。
我手印结的太快,密宗咒法几乎跟不上手印的速度,有几次,我背错,差点儿被冤魂扑到身上。
辛亏我还有腿脚功夫,在冤魂扑上来的时候,腿脚施展了上去,将它们踹飞。
“有没有厉害的办法,把他们一下子都弄死?”我吃力的询问任酮。
一个分神,我右胳膊被冤魂咬了一口,被冤魂撕掉一口肉。
“啊。”我痛叫一声,随后赶紧闭紧嘴巴。
任酮问我:“你怎么了?宁彩。”
我将咬掉我一口肉的冤魂杀死,撕掉他的脑袋,“没事。”
踹掉扑到我腿上的那个冤魂,我扯着嗓子,问任酮,“有没有厉害的办法,将他们一下子都弄死?”
这话我问了两遍,可任酮就像是没听见似的,根本不回答我。
他要是立刻回答我,说没有办法,那我就不报什么希望了。
可他不回答我。
这说明一个问题。
他知道办法,但是实施起来很有难度,或者会对我们造成伤害,所以他才保持沉默。
“任酮!是不是有将他们全部消灭的办法?”我相信任酮知道这样的办法。
任酮没回答,在我后面专心而艰难的对付着冤魂们。
我被冤魂咬掉一块肉的右胳膊,麻疼的已经快要抬不起来,再等下去,我肯定会死在冤魂的手里。
不能等了,我必须得问出办法。
“任酮。”我吐出一口气,“我被冤魂咬了一口,胳膊快抬不起来了。”
任酮突的拉过我的左胳膊,带着我朝上窜,想脱离冤魂们的包围圈。那些冤魂们反应速度非常快,我们窜起来之后,他们立刻跟着窜了起来,灵活的在顶壁上攀爬着,紧跟在我们身后。
“这么躲来躲去的,不是办法。”我踹开想要扑到任酮身上的一只冤魂。
任酮肯定知道,能让这些冤魂全部都死的办法。说不定,那个办法,能让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并把这个地方的怪物们,全部都干掉。
“任酮,我右边身子都麻了。”我右边身体,麻僵起来,不再受我控制。
任酮低头看了我一眼,猛的紧了紧胳膊,促着声音,说:“有一个办法,但是,我不想用这个办法。”
“是不是会对我造成什么伤害?”肯定是这样,所以任酮才一直不提出来。他宁愿自己死在这儿,也不愿意说出来。
任酮点点头,“是,要用你全身一半的血。”
“你一开始就知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儿说啊。”我勉力的用右胳膊捅了他一下,“你要早点儿说,我就不用被冤魂咬掉一块肉,咱们也不用和这群冤魂这么瞎折腾了。”
“是全身一半血,宁彩。”任酮抱着我,一边躲避冤魂们的攻击,一边沉声呵斥我。
“只是一半血,我坚持坚持,死不了。”我催促任酮,“赶紧用这个办法,趁着我还能说话。”
任酮不听我的话。
“你看我胳膊,我已经动不了了。你要是不用我的血,我们两个都会死在这里,这是肯定的。但你要是用了我的血,我会有一半活下来的机会。”我下保证,“我保证,我不会死。就算我走到鬼门关门口,我也坚决不进去。甭管牛头马面还是阎王爷,都甭想拉我进去。”
任酮不吭声,不看我。
“既然你告诉我了,就该明白,我们现在只有这么一个办法。”我庆幸着,“感谢老天爷,让我这身血能救咱们两个。你快点儿,我现在说话都歪歪嘴了。”
我只有左边嘴能动,右边嘴僵了。
估计再过几分钟,我整个人就会象是僵尸一样,只能木僵僵蹦跳着行动。
我不再规劝任酮,因为我知道,任酮在听到我被冤魂咬伤的那一刹那,已经决定要用这个办法。
因为他明白,用了这个办法,我会有一半机会活下去。但如果硬撑着不用,那我就得死在这儿。
他舍不得我死,我知道。
因为在潭水冒出来的一刹那,他选择拖住冤魂,让我离开。
这说明,在他的心里,我比他重要。
“宁彩。”任酮突然沉喝一声我的名字,“你一定要活着,一定!”
说完,他猛的挥手划向我的脖子。
我脖子一凉,随后一阵剧痛,血液像是泉水一样,喷溅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