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山狸狐附身的刘二哥,被医院认定失忆了,因为他彻底忘了该怎么开电脑该怎么写字,成了名副其实的文盲。
除了忘了这些,他周身气质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围在脸上那层死气消失了,整个人憨厚朴实的像是刚从地里刨出来的地瓜。
我和路峰去医院见院长的时候,特意去看了刘二哥,他正准备辞职,在小房间里收拾东西。
我们遥遥看了他一眼,没去打扰他,就离开了。
后来有一天,我在街上碰见过他。他手里拿着木匠的工具,正和同样拿着工具的中年男人在说话,两人在商量着给雇主干活的事儿。
我从他身边擦身而过,他根本没认出我,看我那一眼,和看陌生人一样。
扯扯任酮的衣袖,我歪着嘴巴,朝着刘二哥的方向努努下嘴唇,“刚才那个刘二哥,就是被山狸狐附身的那位。”
任酮瞥了刘二哥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让你看一眼。看样儿,他现在过的挺好的。”我感叹一声,心里有种奇特的欣慰和满足感。
任酮敲了下我的额头,“注意看路。”
幸亏他提醒了我一下,要不然再有两步,我就会走进没了井盖的下水道里头。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将下水道井盖给偷了。
像我这样走路不爱看地面的,很容易就会中招。要是真掉进去了,最轻也得崴脚加擦伤,重的话,死人都有可能。
海城偷下水道盖这个事儿,屡禁不止。
政府后来没办法,把井盖弄成水泥的。但有的地方换成了水泥的井盖,有的地方还没换过来,这些没换成水泥井盖的地方,就遭殃了。就譬如我现在来的这个地方,短短一条路,有两个地方没井盖,也没有竖标志,简直就和猎人挖的捕兽陷阱似的。
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是寡街,去查接连发生的六起失踪案。
寡街,就是寡妇一条街,里面住的都是寡妇。这条街是清朝末年冒出来的,和贞节牌坊那条街对立了起来。
贞节牌坊那条街,名字叫牌坊街,里面住着的也都是寡妇,有还没成亲就死了订婚对象的,有死了丈夫的,都是些把贞节看的比命还重要的女人。
而寡街,是些没资格住进牌坊街的寡妇。这些寡妇都没有办法守住贞洁,有的一直想要再嫁,有的一直四处勾搭,和牌坊街完全相反。
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寡街变了模样。那些寡妇们,开始做起了一户一凤的皮肉生意,在寡街里隐秘的做起了送往迎来的行当。
直到现在,寡街里的寡妇,一直经营着这种行当,维持生存。
政府曾经想大力治理这条街,可根本治理不成。因为这条街的寡妇,虽然经营的是皮肉生意,但并不是一条玉臂千人枕,而是类同于被包养的关系。有的男人会短暂的包养她们几个月,有的会包养几年,有的感情深了,甚至会包养出感情,最终将她们接出去结合成一家子。
寡街的那些寡妇,相当于某些男人在公共花园里养的玫瑰,今天喜欢了,就圈养一会儿,明天不喜欢了,就换一朵圈养。
寡街里头风景很好,青石板铺的街道上干干净净,两边的平房也规化的很整齐,统一为红瓦白墙绿门,漂亮又干净。
几只肥硕的老猫蹲在街边的墙头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偶尔甩动几下尾巴,惬意的不得了。
家家户户门外两边都种着月季,有的也种了几簇别的植物,叶片深绿叠浅绿,有的藏在墙头阴影下,有的探出阴影,在阳光下恣意舒展着筋脉。
现在是初秋,秋月季开放的季节,各色的月季花把这条街妆点的简直就像是世外桃源似的,让人看了就禁不住的喜欢,恨不能也在这里面买个房子,就此定居下来。
“这地方可真漂亮啊。”我以前来过几次,每次来都会惊叹几声。
我特别后悔当初没坚持在这里买个房子,以至于现在想买,也没那个钱了。当初我几个朋友也很想在这里买房子,可我们几个的长辈都嫌弃这里名声太差,不愿意给我们在这里买。
看着眼前的美景,我胃里后悔的酸水一股股朝上冒。
“以后有钱了,我一定要在这里买个房子。老了,就可以在这里住下来。”我指指墙头上蹲着的那几只老猫,“就像那些老猫一样,每天懒洋洋的享受生活。”
“要不你也来这里买个房子,到时候我们做邻居。”我建议任酮也在这里买个房子,以后可以做邻居。
任酮没搭理我,径直朝前走。
我们来到门两边开满黄色月季的平房门外,任酮从兜里拿出一个奇怪的小钥匙,朝着铁门的锁扣一穿,然后轻巧的扭动了几下。
铁门锁眼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大门一晃,开了一道缝。
任酮将奇怪的小钥匙抽出来,推开明绿色的铁门,然后又将小钥匙****里面木门的锁眼里,将木门打开。
“你拿的是万能钥匙?”我好奇的探头朝他手里瞧。
任酮点点头,将小钥匙放进口袋里,示意我跟上他的脚步。
平房的院子里收拾的很干净,院子左边是洗手间连着沐浴间,右边是厨房,正前头是客厅,客厅两边是两间卧室。
房子里面充斥着布艺品,布做的小篓子,布做的小花篮,布做的花儿,还有布做的小老虎,无数的布艺品,将屋子妆点的十分精致。
我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相框,相框里嵌着房屋主人于笑云的照片。照片里的于笑云,很年轻,梳着两条黑黝黝的大辫子,朝气蓬勃。
“她年轻时候挺可爱的。”我对着任酮摇摇手里的相框。
任酮让我到床底下查看查看,我将相框放下来,弯腰趴到床前,用强光手电筒对着床底下照。
我根本没想到床底下会有什么东西,即使有什么东西,也没想到会像现在看到的这么恐怖。
一照之下,吓的我心脏差点儿停止了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