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证明所言非虚,徐德从袋子里拿出了证据,一个方方正正的老式木头盒子。
他掏出钥匙,打开木头盒子侧面的大锁,将盒盖拉开,露出里面小心放置的东西,一块石头和一片半个巴掌大小破破烂烂的布片。
石头大小如同小孩儿的拳头,青白色,半面圆半面尖,尖厉的那一面上,有褐色的斑污。布片是脏污的黑紫色,边缘很不规则,像是被没开刃的匕首生生磨断似的。
“这块石头是我在亮子死的地方捡到的,这块布,是我在后院捡到的。当时,我哥急着处理沾了血的衣裳,用剪刀剪了想烧掉,趁他去屋里拿火柴的时候,我偷偷藏了一块儿。”
徐德长叹一口气,用力揉了两把头发,“我知道我哥这么做不对,但亮子死的更冤,所以我一直留着这两样证据。但是,但是,他毕竟是我亲哥啊,我亲侄子都没了,我不想再失去亲哥。可事到如今,十年已经过去了,我,唉,是时候让亮子瞑目了。我们对不起亮子,对不起亮子啊。”
他虚伪的叹着气,苦着脸,眼里冒着痛苦和自责的光芒,好似真的后悔了似的。
嗤。
鬼才信他的话。
如果他真的后悔了,真的是为了徐元亮才留下的这些证据,那肯定早就交给警察了,不会等到十年后的现在。
小鬼儿一出马,炸出来一群披着人皮的伪善家。
徐德一直询问,徐元亮的爸爸徐强会被判多少年,会不会被判死刑。
做记录的小姑娘,心太软,脾气也太好,被问的多了,就忍不住告诉他,这种类型的犯罪,即使被判刑,也超不出十年。
徐德松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我还以为会被判死刑呢。”
我按下小姑娘手里的笔,抽到了手里,在手指头上转了几圈,然后任由油笔‘啪嗒’一声砸在桌子上,骨碌骨碌又顺着桌面滚落到了地上,滚到了徐德脚边。
徐德弯腰想要去捡起油笔,我用鼻子喷了股气儿出去,“凶手还没查出来呢,被判刑的不一定是徐强。”
徐德弯下的身体僵硬了一瞬,捡起油笔,谦卑的放到了做记录小姑娘的面前。
石头和布片被拿去化验了,虽然已经隔了十年,但对于欧博士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他从布片上化验出两个人的血液,按照血库里的比对,这两份血液正是徐元亮和徐强。而石头上的血液,只有徐元亮一个人的,失去了价值。
我和科里的人,去将徐强抓了回来,并将证据以及徐德做的证词,摆放在他的面前,让他承认是他杀了徐元亮,杀了自己的亲儿子。
徐强很强硬,坚决不承认杀了徐元亮。
那块石头和那个布片,他完全不屑一顾,坚称从来没穿过这种布料,更没有砸什么石头。他像是油硬到了极点的滚刀肉,不怕鬼不怕报应,不管怎么审问,他就是不承认。
虽然徐强那嚣张的态度让人厌恶,很容易让人认定他就是凶手。但我却觉得他并非凶手,因为他眼底没有丝毫的惊慌和狡诈的算计。
他理直气壮的厉害,就算我们摆出证据确凿的模样,他也没有露出丝毫的胆怯。
“徐强不是凶手。”我胡乱在白板上画着线条,在心里定位着凶手。
任酮从外面进来,看见我在白板这里,朝我找了招手,让我跟他进办公室。
进去之后,他打了个响指,昨晚去吓人的那几只小鬼儿,接二连三冒了出来。
胖姑娘鬼用力拍着胸脯,小心翼翼的申诉着,“我们昨晚办完事儿,就想来找你了。可等我们会和到一块儿,想要出发的时候,却被一个不长眼的天师撞到了。他瞎了眼,偏说我们是恶鬼,是出来作恶的,说要替天行道收了我们,一直追着我们跑。”用力拍了拍胸口,胖姑娘鬼夸张的嚷嚷着,“可累死我了,他简直就像是疯狗一样,咬住我们就不松口了。”
麻杆鬼接话,“对对,可烦死个人了。中间我们经过两趟你住的地方,想进去找你来着。可是你们那栋楼,突然出了个怨气障,我们根本进不去,就只能继续到处逃。”
小矮子鬼蹦跳了两下,接上了话,“那天师很要命,好坏不分。当时在你们楼下有个冤鬼,一身恶气臭不可闻,可天师根本不抓她,硬是只追着我们跑。”
胖姑娘鬼挤到前面来,张开大嘴,紧张的盯着小矮子鬼,想在小矮子鬼说话停顿的间歇,把话头抢过去。
任酮不耐烦的打断他们的话,让他们讲讲昨晚上装鬼吓人的事情。
胖姑娘鬼先抢了话头,她去吓的是刘曲。她说刘曲被吓坏了,但是求饶的时候,一直嚷嚷着当时不该欺负徐元亮,并没有透露出害过徐元亮性命的意思。
欧海燕和张鹏刚以及董成冲那边几个小鬼儿也是,所听到的内容,都不涉及徐元亮的性命。
至于去吓徐德和徐强的那个小鬼儿,不仅没吓到他们,反而被徐强吓到了。
长了一张鞋拔子脸的小鬼儿,哭丧着脸,嗫嚅着说:“他,他简直不是人,比鬼还可怕。他拿尿泼我,还拿鞋底子抽我,还弄了香灰朝我身上撒。他骂的太难听了,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鞋拔子鬼,一身不伦不类的长袍,听他说话的腔调儿,估计以前是个酸秀才,是祖宗级的人物了。
怪不得他这么弱,秀才遇到无赖,完全不可能是无赖的对手。
鞋拔子鬼最后才嗫嚅出一段有用的信息,说他被赶跑的时候,看见徐德了。他还没来得及吓徐德呢,徐德就翻了白眼儿,昏过去了。
我和任酮对看了一眼,了然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徐德见到鬼的反应并不算反常,但是结合今天他来举报徐强的行为,就十足十的反常起来。
如果他心里没有鬼,就不会这么着急的来举报徐强,更不会将两样证据保存的这么仔细,仿佛他早就预料到,有一天会遇到这种情况似的。
他和刘曲一样,为了今天,一直未雨绸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