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暖,向暖……向暖!”
昏迷不醒中的傅明月突然大声叫着向暖的名字,惊慌失措地从噩梦中醒来。这一动,剧烈的疼痛立马侵袭而来,强烈得好像她整个身体被碾碎了又重新粘起来一样。
高逸尘抓住她的手,用了点巧劲将她按住。“你受伤了,别乱动!”
傅明月疼得五官都拧成一团了,张着嘴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就算没有警告,她也不敢乱动。好不容易疼痛缓了一些,她重新张开眼睛,用力地反抓住他的手。
“向暖!向暖呢?她怎么样了?她怎么样了?”
高逸尘捏了捏她的手,眼里露出嗜血的阴鸷。“已经脱离危险了,但人还没醒过来。”
闻言,傅明月着实松了一口气。当时的情况实在太危险了,她还以为她们都会当场死在那场意外里呢。幸好,她们都还活着。
“我当时都吓死了,还以为真的会这样死掉呢。你知道吗?那时候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我都还没告诉高逸尘我喜欢他呢,呵呵……”
劫后余生,她忍不住笑着落下眼泪。手伸出去,想要触碰他的脸。
高逸尘配合地微微弯下腰,让她的手能够得着。等在手术室外面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他看不是一丝情绪的外表下到底藏着怎样的惊恐。既担心她又担心向暖,差点儿没被脑子里那些可怕的猜想给逼疯。
好在两个人伤得虽然重,到底还是好好地活下来了,否则他也好,牧野也罢,估计都得疯。
想到这里,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高逸尘,我真怕以后都见不到你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对你有了这么深的在意……我还能看到你,真好……”
她呵呵地傻笑,眼泪又渗出更多。哪怕笑得浑身都疼,她也不想停下来。
高逸尘眼神倏然变得更加幽深起来,无声地叹一口气,用手给她擦眼泪。
傅明月抓住他的手,哀怨地看着他,问:“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我可是在向你表白耶。你好歹给点反应啊。”
“以后老老实实在我身边呆着,别到处乱跑。”
“就这样?”
他轻叹一口气,弯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昨晚在手术室外面,我的魂都没了。医生要是敢说’我们已经尽力了,请节哀‘”这种话,我一定当场将他毙了。
虽然这句话听着一点都不像情话,也不像誓言,但傅明月心满意足了。他要是说些黏糊糊甜腻腻的话,那才奇怪呢。有些男人天生就不适合说常规的那种甜言蜜语,眼前这位绝对是其中之一。
“那不是小说里的情节吗?高总,你果然是霸道总裁系列的。虽然我很高兴自己还能好好活着,但我也想挺像看看你那么霸气侧漏的样子,要不来个现场表演呗?”
“不疼?”高逸尘相当无奈地轻弹了一下她的额角。看来情况还不错,都有心情贫嘴了。
“疼啊。”
“那还这么多话。”
“就是因为疼,所以才要转移注意力啊。”在监狱里那些年,她不知道多少回用脑袋去撞墙,疼的次数多了,忍耐力也跟着升级了。“这叫什么疗法来着?”
他微微勾了一下嘴角,道:“大概叫傻子疗法。好了,别贫了。要喝水吗?吃不吃东西?有汤,还有粥。”
东西一直在那准备着,就等她醒来用。
傅明月摇摇头,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吓得不敢乱动。“不想吃东西,但是有点口干。”
高逸尘就用勺子喂她喝了几口水,又用手指在她干裂灰暗的嘴唇上摩挲了两下。那迥异于平常的手感让他皱了一下眉头。指尖顺着人中往上,触碰她苍白的脸颊,最后划过湿润的眼角。
“向暖伤得怎么样?”
可五千万别缺胳膊少腿的,那样的话,那位牧先生估计会把她剁碎了喂狗。高逸尘的雷霆震怒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那位牧先生的雷霆震怒只会更可怕。
“她伤得比你重一些,但已经脱离了危险,还需要修养几个月。”
早知道她们出去玩一趟就能把自己弄成这样,他一定用铁链把她们锁家里。
“那就好。”想到当时的险情,傅明月仍心有余悸,更感动于向暖所做的一切。“当时是向暖开的车。那辆大货车本来是照着我直奔而来的,发现危险,她拼命地转动方向盘,将危险往自己身上转移。否则的话,我估计当场就毙命了。”
虽然灾祸来得很突然,但她看得真切,对方当时是冲着她所在的位置来的。
“幸亏她没事儿,否则我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我这是欠了她一条命啊,我得想想要怎么还才行……”
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历经磨难之后,还有人待她至真至诚。在那样性命攸关的时候,向暖想到的不是保存自己,而是救她。
高逸尘摸了摸她的额头,按下呼叫铃。虽然人已经醒了,但还是让医生过来看看才放心,毕竟才刚去鬼门关兜了一圈,谨慎点好。
医生来得很快。
高逸尘退到一旁,好方便他们行事。
医生给傅明月做了详细的检查,等检查结束,她又已经昏昏沉沉地睡着了。这一场意外让她元气大伤,短时间内都恢复不过来。
医生护士走了以后,高逸尘在床边站了好一阵,然后抻了抻被子,去了另一个病房。
向暖还在昏睡不醒。
牧野背对着门口站在窗边,嘴角叼着一根没有点着的香烟。那双腿微分双手在身后交握的站姿,一看就是部队出身,透着一股军人特有的大马金刀和杀伐果断。
“明月刚刚醒了。她说,车子原本是朝着她而来的,是向暖关键时候舍身救了她。这事儿,绝对不是巧合。”
牧野缓缓地眯起眼睛,吐了一口并不存在的烟圈。“不管是谁,不管是冲着谁来的,敢动向暖……”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语气里的那股杀意更是叫人不寒而栗。
高逸尘没有接话,算是默认了。
就在这时,床上突然传来几声痛苦的轻哼,昏睡的人眼看就要醒来了。
牧野一把扯掉手里的烟丢进垃圾桶,以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来到了床边,弯腰看着床上的人,还抓住了她的一只手。
“嗯……”向暖的眉头打了个深深的结,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疼得她受不了。本能地握紧抓住她的手,想从那里汲取一点能量来对抗这份剧痛。
这份忍耐看在牧野眼里,杀意又浓了几分,但是怕吓到她,很快就消散得没了踪影。
等能够忍受这份疼痛的时候,向暖额上已经冒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她缓缓地睁开眼睛,视线有些模糊,但还是一眼就看清了面前的人,于是本能地露出一个笑容。
一睁眼还能看到这个人,真好!
傅明月说她是个泡在蜜罐里的人。其实她最大的幸福不是别的,就是每天睁眼都能看到牧野在眼前,安然无恙。
“感觉怎么样?”牧野的声音有着通宵熬夜与情绪剧烈波动后的沙哑。
向暖又笑了笑,但立马脸又皱成了一个花卷。“还好,就是有点疼。明月呢?她没事吧?”
本能地用力抓紧他的手,恐惧尽在这个动作里。
“她没事,伤得比你轻多了。”高逸尘答道。
向暖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又是一笑。“那就好。我当时都吓死了,就怕她出了事,我不知道怎么跟你交代。”
你自己要是出了事,就能向我交代了?
这句话在舌尖上打了个旋儿,最终又吞回了高逸尘肚子里。她就是这么傻的一个人,他也不是头一天知晓了。
“别傻笑了,小心伤口崩裂。叫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嘘寒问暖的话,自然有做丈夫的牧野来做,他这个哥哥不好越俎代庖。等医生一到,他就退了出去,站到过道的窗口那,学牧野那样抽了一根没有点着的烟。
过了一阵,医生护士都走了。
病房里,向暖细声细气地说话,带点哭腔,哼哼唧唧地跟牧野撒娇。刚才有他在的坚强,在牧野面前是可以不用伪装的。她的性子虽然柔软,但很坚强,仅有的脆弱都只在牧野面前暴露,这是作为丈夫的特-权。
高逸尘扯掉口中的烟,大步往傅明月的病房走。经过垃圾桶时,他将手里的烟丢了进去。
向暖软软的声音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张熟悉的脸呈现在他的视野范围内。那秀气的眉头紧皱着,在梦里仍在跟痛苦抗争。前不久刚滋润过的嘴唇,因为失血过多,短短时间内又变得干裂难看。
他从她的包里掏出一支唇膏,小心地给她涂抹了两下,看着它泛出莹润的光泽,可惜仍是没有血色。
“嗯……”她突然发出一声隐忍的轻哼,眉头皱得更厉害。
高逸尘伸出手,指尖对准打结的地方,不轻不重地**了几下,看到它舒展开来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