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一统天下的道路,有太多困难。
要有大局观,一统天下并非朝夕可成,期间国家的发展、战争的消耗、各国攻打的顺序以及期间的外交政策都要心有腹稿。
要会用人,能判断出臣子的能力和忠心,能分辨出战事失利是将帅无能还是非战之罪。
要敢用人,不怕臣子功高盖主,不怕臣子来自他国,更不怕臣子之前有过败绩,只要确认这名臣子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就敢任用,这一点尤其要和上一点兼备。
要不怕承担压力,诸国之间纷争不断,交往也不断,王族贵胄之间基本都有亲属关系,主动起兵更是穷兵黩武,统一天下之路必然要面对口舌征讨。
要能够抵挡诱惑,不能够在打下几个国家,开疆拓土之后就满足于已有的功劳,而不敢面对继续征伐的风险。
……
凡此种种,皆能做到,才是乔松要的那个能一统天下的王,放眼如今天下,唯有嬴政一人耳。
至于自己一统天下……乔松自知自己的能力,抛开那些非常手段,他并不能治理好一个国家,这个时代有太多他难以接受,但却又受限于这个时代的生产力等局限性而不得不维持的东西……况且治理国家还累得很。
所以备选计划里,也只是乔松成立道教,将天下的思想信仰统一而已。
自那天交心之后,乔松没有继续诉说自己要如何继续实现自己的理想,现在说这些还太早。
冬去春来,在咸阳的第二年,乔松向嬴政提出告辞。
那日以后嬴政在乔松这边见识了不少他连设想都未曾设想过的东西,如今乔松在他眼中早已不再是一名保镖加医生的定位,而是未来的秦国之栋梁。
为此,嬴政特意在那一夜出城十里相送。
“先生的庄园,孤会派人打理,不过先生日后也应当搬到更豪华的住处去了……如今的相邦府如何?”
嬴政亲手为乔松送上一杯酒。
“那我就等候秦王的好消息了,等到秦王成为真正的秦王,我会为秦王备上一份厚礼。”
乔松跨上金丝,朝嬴政一礼,随后金丝一个纵身,一人一虎消失在树木掩映之间。
望着乔松消失的身影,嬴政微微感叹,回头就看到莫期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
“爱卿这是怎么了?”
“谢陛下关心,臣无事。”
老虎也是绝世高手什么的,应该是自己看错了吧?
莫期将刚才那一幕视为自己眼花,抛到脑后:
“陛下,夜深露重,还是尽早回宫吧。”
也是,现在不是有乔松先生在,风寒什么都不用放在心上的时候了。
嬴政有些遗憾地点点头,与莫期暗中走密道回宫。
离开咸阳后,乔松一直在行走天下,神医乔松之名也真正开始进入寻常黎民百姓的耳中,但百姓们并不常以神医称呼乔松,而是直接称呼乔松为仙人。
普遍一点的就管乔松叫乔仙、医仙,或者按照乔松常常骑虎的形象称呼他骑虎仙。
也有叫乔松捧米仙的,不是因为乔松还会送米,而是因为在一些比较贫穷的村落行医时,乔松会按一人,甚至一户人家一捧谷子来收诊金。
还有的会称乔松为苦粥仙,因为对于那些流民、乞丐,乔松会分发一种苦到难以下咽但能够让人一段时日都不会感到饥饿的粥。
就这样,一路游玩、行医外加暗中联络、结交诸方,乔松再次回到咸阳时已经是三年过去。
“先生提前回返,是为了何事?”
比三年前意气风发许多的嬴政再次来到熟悉的庄园,看着与三年前没有任何变化的乔松,好奇地问道。
嬴政当然不会认为乔松是回心转意打算提前投效他,当年的亲政之约就好像是姜子牙请周文王为他拉车一样,是一种考验,怎么可能随意取消。
“我此次算是途径咸阳,之后就要往北去了。”
乔松先是解释了下自己之后的打算,才开始细说这次来咸阳的原因:
“此次来咸阳,目的其一是想看看秦王头痛之疾是否有复发,如今看来秦王身体康泰,可喜可贺……目的其二,则是为了甘家。”
“甘家?”
嬴政眉头微微一皱:
“先生是为了甘罗而来?”
“确实如此,这孩子天资聪颖,能力不错,只可惜还是有些天真。”
嬴政微微点头,确实天真。
居然认为吕不韦作为臣子会理所当然地效忠于他,因而将他摆在吕不韦之上,被封上卿之后就不再继续讨好吕不韦……
对于这样一个看不清情况的小子,吕不韦当然要杀鸡儆猴,才能维护自己在朝堂上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