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中,大病初愈的皇后独坐菩萨像前,三炷清香,她将口中的佛经念了千次万次。
“要走了?”
一开口,声音无端的沙哑。
君泽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替她披上披风,捏了捏肩膀。
“孩儿明日夜间才启程。”
他侧在皇后耳边,悄悄说:“朝堂上基本都是我们的人,他们能帮助母后站稳脚跟,孩儿会把一切安排好。”
皇后口中念了句“菩萨保佑”。
“你们都下去,本宫和太子走走。”拒绝了一旁宫女的搀扶,母子二人挽着胳膊向外走。
二人经过御花园时,恰逢园内百花齐放、争奇斗艳的场景。
皇后站在一旁看了许久,忽然悲从中来,她仿佛看见了自己与那些昔日的“对手”们。
每个人都像这园子里的花,瞧起来光鲜亮丽,实则根子被死死禁锢在泥地里,早已经被污泥侵染的不复光彩。
从盛开到凋落,再没有见过宫墙外的天空。
这群宫里的娘娘们,白日惶恐不安生怕遭到报复,夜里又心惊胆战的算计他人性命。
为家族、为子嗣、为自己,争个没完没了,抢的头破血流,背上人命无数,每每午夜梦回,具是心惊肉跳、噩梦连连。
……
往日热闹非凡的各个宫殿,今日全部大门紧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濒死的绝望气息。
“太子,将后宫没有子嗣的妃嫔们遣散了吧,都是苦命人。”
君泽微微一愣,随即颔首:“都听母后的。只是前户部侍郎之女、中丞之女等人母家原是巡王一党,这些年没少算计我们。”
他看着皇后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后撤一步,躬身行礼。
“若她们没有插手过家族事务,孩儿会放她们一条性命。若她们插手了……”
不等他说完,皇后就摆摆手,似乎有些疲惫,“那就全凭太子处置即可。”
半晌。
“庆王安抚好了没有?”
皇后伸出手,掐了朵白玉兰,长长的黄金护甲映照在阳光下,眸中满是喜爱。
下一秒,玉色指尖又无情的将其碾碎。
“如若安抚不好,就从本宫母家或者是亲王子嗣中寻个听话的吧,我们不是真的没有选择。”
经此一遭,她便不再是深宫中贤良淑德的妇人,而是幼年帝王背后,真正掌权的太后。
有些事情,不得不做。
似乎是她的转变太果决,君泽不由得正了神色,“孩儿明白。”
暗处的心腹走上前,压低声音:“殿下,庆王殿下醒了,只是……脑子不太清醒。”
……
君泽听见这个消息,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一方面君庆这么一傻,继承大统的事情就轮不到他,毕竟是自己的弟弟,浑浑噩噩过一辈子,也比胆战心惊的当个傀儡皇帝要好。
另一方面,恐怕又要有一个无辜的孩子和家庭因此受难了。
可自古夺权摄政,哪一个不是踩着无数尸骨爬上去的,成大事者,当无心无情,铁血手腕。
于是他摆摆手,不怎么在意的说:
“傻了便傻了,世界上可以有许多庆王,君庆没有当皇帝的命,有的是人愿意。”
这话不假,当天晚上就有十几个七八岁的孩子被送进了宫里,等待挑选。
翌日。
新帝登基,年轻的太后牵着年幼的帝王,一步步走上金銮殿,享受群臣朝拜。
帝王年幼,一切事宜由太后决断。
君泽安排好了一切,这才踏上了修仙路。
“母亲保重,儿子会回来看望您。”
被称为“母亲”的女子红了眼眶,泪水直流,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止不住的点头:“走吧,注意安全。”
不远处,少年立于马背,一身绛紫色交领长袍,脊背挺直,凌厉如出鞘的长刀。
前路漫漫,前路灿灿。
宁颜恶狠狠的揪着手上的野花,无名就站在那里,温柔的笑着:“姑娘休息好了吗?休息好了就继续画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