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离权盘腿坐下,对面的菩提子将茶炉点上,捻起一颗白色的棋子落在棋盘上。
炉中炭火正旺,放在上面的大肚水壶才刚开始加热。
“我资历太浅了,”公离权如实说,“我的决定若是世间存亡的关键,是不是太草率了一些?”
菩提子白的眉毛上挑了一些:“帝君怎么会生此想法?”
“后生愚钝,成神历练耗费几乎四千年的时间,”公离权低头看着自己手边的黑子,“像我这样的一个帝君,真能做出对的选择吗?”
菩提子笑了笑,拿起他的黑子朝他伸手:“帝君不是
公离权掌心朝上,接住了他递过来的棋子。
棋局刚刚开始,不论他的黑子落在何处,这局对弈都是未知数。
他把黑子放在白子的对角线处:“近日心绪烦乱,恐生变数。”
“帝君不妨细说。”菩提子又落一白子。
公离权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两个人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连灵羽都快要等得不耐烦了。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公离权是这么个婆婆妈妈的性格。
“那老朽换个问题,”菩提子说,“红尘万象,大道三千,帝君所行何道?”
这老头,问到灵羽感兴趣的事情上了。
苍极她知道,修的太上忘情。
这个道法抢手得很,年年有新人,年年修不成。
古往今来天上地下真的得了道了,也就她这么一个。
要不是她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灵羽当年未见得真能赢她。
修杀戮道的战神被她打断骨头,修红尘道的慈念真君和修逍遥道的菩提子都死在她手里。
但她最后败给了公离权,甚至还不知道他到底修的什么道,这真是十足稀奇。
这个公离权,到底修的什么,竟然能胜她?
见公离权不假思索地准备回答,菩提子先他一步开口:“错了。”
“帝君连自己所行何道都分不清。”
公离权想辩驳,但话到嘴边又明白过来自己应该虚心受教。
“因果道中自有其法则,帝君想改变它的果,就自然而然想找到它的因。”
“可现在帝君心中疑窦丛生,甚至质疑自己是否正确。”
“那不如回头看看,所循之因,是否为本。”
灵羽听这个老头说话,就像是在打哑谜一样。
每个字都听了,没一句能听懂。
菩提子提醒公离权落子,他稍加思索后放上了自己的黑子。
公离权的棋风和他这个人一样,温文尔雅的。
对弈是为求胜,本该锐利突进,可以像战场的骑兵,也可以像将军手里的箭矢。
但他总给人一种在谦让的感觉,怪有礼貌的。
“我找到了她,”公离权终于说起岁鸢,“我在她身边呆了十来年。”
“朝夕相伴,真心以待。”
公离权的手里捏着一颗黑子,他不断摩挲着它。
“我看不出她为何要撞做这一切,摧毁天地。”
“看出后帝君将如何?”菩提子问他。
公离权回答:“当然是疏因解果,万般仇怨,总有化解之法。”
菩提子闻言笑了笑,要是灵羽没看错的话,里面应该是带了些无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