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县最繁忙的官道旁边,新开了一家店,名字叫藏宝楼。
店里面有宝剑,有古琴,有玉璧。看上去珠光宝气,十分华丽。更为难得的是,每一样东西都曾经被名人使用过。
因此售价奇高。
其实这些东西都是假的。
店主人是刘季,已经迎娶了吕公的女儿吕雉。
他依然不务正业,基本上不下地干农活,而是带着一帮小兄弟整天洗钱。
隔上三五天,他们会找一个生面孔,带着大量的金银来买古董。
这生面孔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不是游手好闲的混混,就是有前科的小偷。
这些人自己的屁股都没擦干净,所以走漏消息的可能性不大。更何况刘季一帮人凶神恶煞,还人多势众,那些小混混想要闹事的话,也得掂量掂量。
刘季每次洗完了钱,都给小混混一点赏钱。萝卜加大棒,安排的明明白白。
久而久之,刘季这店铺居然还做出名堂来了。
沛县不少人都知道,经常有外地的富商大贾,专门来刘季这里买古董。
再加上刘季是吕公的女婿。而吕公在沛县也颇有声望,于是大伙信乌及乌,觉得刘季也应该比较有信誉。
于是沛县本地的人,也时常来逛一逛。
还当真有一些不开眼的人,买走了一些古董。
刘季也很无奈,他开这个店,本来就不是为了欺骗乡亲啊,可是这些人为何如此蠢笨?
这些笨蛋的钱不赚,简直天理难容啊。
于是刘季让樊哙去临县多进了一批货……
不久前,县中有一个叫做迩获的富人,也来附庸风雅了。
迩获年近四十,家中产业都是祖上传下来的,本人没什么才能,但是喜欢做白日梦。
总想着建功立业,青史留名。
听说刘季这里有很多英雄用过的东西,所以很想观摩一番,感受一下英雄的气息。
不过看来看去,迩获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向刘季提出质疑:“这些东西,为何看起来有些劣质。”
刘季根本懒得解释,因为他开店根本不是为了做生意,所以很冷淡的说道:“英雄未发迹之时,囊中羞涩,自然买不起好东西了。”
“然而,这东西被英雄用过之后,就沾染了英雄气概。便是普通的草木,也有了灵性,非同一般了。”
“譬如这把断剑,你看起来锈迹斑斑,其实晚上挂在房中,能够听到龙吟虎啸之声。”
迩获被唬的一愣一愣的:“当真?”
刘季点了点头:“凡是天命所归,能够立下一番功业的人,都可以听到。”
迩获听得心驰神往,问道:“此剑,售价几何?”
刘季说道:“此剑乃昔日吴起佩剑,吸收了英雄气概,你买回去之后,贴身佩戴,久而久之,可以用兵如神。故而……售价十万钱。”
迩获倒吸了一口冷气:“贵了,贵了。”
他虽然家里面有钱,但是也没富裕到一出手就是十万钱的地步。
刘季瞪大了眼睛,说道:“咸阳城中,谪仙一杯酒就卖十万钱。我这可是带着英雄气的剑。十万钱贵吗?”
“这样吧,你将剑买回去,若听不到龙吟虎啸,我可以把钱退还给你。”
迩获一听这话,顿时眼睛一亮:可以退的话,那心里就踏实多了。
不过他很快又犹豫着说道:“十万钱,还是太贵了。可否便宜一些?”
刘季叹了口气:“罢了,看你如此诚心,给你便宜一百钱。十万九千九百钱,如何?”
迩获咧了咧嘴,小心翼翼的说道:“两万钱……如何?”
刘季叹了口气:“算了,两万钱便两万钱吧。”
迩获心中大喜。但是只高兴了一瞬间,又觉得自己好像被宰了。
但是刘季的手很快,已经取出来了一个木匣子,把剑放了进去,然后递给了迩获:“在下是你看你容貌威武,仪表不凡,一副贵人相,所以想跟你结个善缘。日后若能富贵,可千万不要忘了我啊。”
迩获一听这话,顿时心怒放,抱着宝剑,笑眯眯的走了。
等迩获走了之后,樊哙笑眯眯的对刘季说道:“兄长,这把剑到底是卖出去了,不仅卖出去了,还赚大了。”
刘季看了樊哙一眼,有些不快的说道:“下次进货的时候,也留点神,不要什么破烂都收。”
“为了把你这破柴刀改成宝剑的样子,你知道我了多少力气吗?”
樊哙干笑了一声,小声说道:“那英雄未发迹的时候,不也得用柴刀吗?”
刘季一脸无语:“英雄未发迹的时候,还撒尿和泥呢。你能卖那东西吗?你说这泥巴里面有英雄气概,有人信吗?至少咱们卖的东西,得像那么回事。”
樊哙挠了挠头,答应了一声。
而迩获带着宝剑回到家中之后,就摆上香案,恭恭敬敬的供起来了。
沛县不大,富豪圈更小,有点风吹草动,大伙就都听到了。
迩获买了一把宝剑的消息,迅速的传遍了富豪的耳朵里面。这些人齐聚迩获家,要来参观这把剑。
迩获很得意的招待了众人一番,然后立起来吴起的牌位,拜了几拜,这才把那把剑拿出来了。
众人看见锈迹斑斑的剑之后,都有点不解。
本以为是寒光烁烁的宝剑,怎么……这剑如此难看?
迩获很鄙视的看着这些人,他解释说:“此剑,乃战神吴起未发迹时候用的。起初的时候,它确实是凡物,但是在英雄身边久了,沾染了英雄之气。”
“晚上挂在房中,等到半夜之时,倾耳细听,可以听到虎啸龙吟之声。”
富豪们都一脸震惊:“世间竟然有如此神物?”
迩获得意的说道:“这是自然。不过……只有天生富贵,胸中有韬略,能够立下一番功业的人可以听到。”
众人都大为好奇,纷纷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如都听一听。顺便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如何。”
迩获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当天晚上,他们一直饮酒到掌灯时分。然后苦等半夜。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半夜终于到了……
房中安静极了,有不少人甚至屏住呼吸,连气都不敢喘,当真是一根针掉下去都能听到。
迩获距离宝剑最近,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听到。
迩获心有点慌:怎么回事?难道我天生是庸才,这辈子再也不用努力上进了?
他使劲揉了揉耳朵,仔细去听,依然什么都没有听见。
这一瞬间,迩获有一些失落。
这么多年的理想,抱负,全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