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曹震对皇帝刘宏所说的一般，真正一心为国的，还是那些曾经为大汉抛头颅洒热血的将门子弟，因为付出过，知道一切来之不易，因此才会更加珍惜。
就比如皇甫嵩，其父亲皇甫节乃是曾经的雁门太守，扛过匈奴、打过鲜卑、征过乌桓。其叔父皇甫规更是凉州三名之一，曾经的大汉度辽将军。
皇甫嵩本人也是曾为大汉东征西讨、功勋卓著，他最不想看到的，便是他与父辈努力守护的大汉，到如今分崩离析。因为那将意味着，他们将门以及那些士兵做出的牺牲，都将付诸东流。
即便朝廷一次次地伤着他的心，他却依旧是心忧社稷，希望国家安定、物阜民丰。可如今的大汉局势，让如此老臣都心生绝望，着实令人唏嘘不已。
酒宴上的众人，都因为皇甫嵩的这一声叹息沉默了，半晌之后，皇甫嵩突然抬起头，满含期待地看向曹震问道：
“大将军！如今的大汉，还有救否？”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看向曹震，想看看曹震这个常胜将军，是如何看待如今的大汉局势。
曹震闻言，沉吟了片刻才道：
“大汉是否有救，还要取决于陛下的决心，某曾多次进谏陛下，允某倾幽平二州之力，助陛下扫平寰宇，还大汉一个朗朗乾坤，可每次陛下都是心忧顾忌。显然，陛下虽然对某宠信有加，却也是颇为忌惮、多有防备！
再者，大汉积弊已深，各地的叛军反而是小事，但各个州郡的主官，许多已经被世家掌控，开始了各自为政、对朝廷法令阳奉阴违。
如今，某也是只能不断地为陛下查遗补漏，勉力去维持。除非陛下有魄力、去与世家彻底撕破脸面，不计后果地去推翻眼前的这一切，否则，大汉只会在不断的内耗中，主干越来越弱，枝蔓越来越强，最终分崩离析！
若想救大汉，需要大刀阔斧、翻天覆地的变革，但凡出现一丝错漏，便会前功尽弃，甚至是让大汉提前崩溃，这代价是陛下不能承受的，也是大汉所不能承受的！
所以说……难啊！”
听到曹震的话，皇甫嵩原本满怀期待的眼神，渐渐地黯淡了下去，奋力支起的身子，也跌坐了回去，整个人似乎瞬间苍老了许多。声音酸涩地道：
“难怪子干早早地便开始支持大将军，某原本以为子干是碍于大将军师叔的身份，不得已而为之。如今看来，还是子干最清醒，早已看透了大汉已经没有了未来，将这荡平天下的希望，尽数放在了大将军身上。”
这话曹震没法接了，他总不能此时便向皇甫嵩承认，他志在天下吧！若是让他说自己忠心为了刘氏江山，他也说不出来，因此只得模棱两可地道：
“师叔依旧是忠于大汉，只不过由原来的忠于刘氏江山，便成了忠于天下万民的大汉，只要是能让天下万民安居乐业，师叔便会毫不犹豫去做！”
皇甫嵩等人闻言，又陷入了一阵深思，他们心想：是啊，这大汉最多的还是天下万民，他们这些人世代守护的，到底是一家一姓的大汉，还是万民的大汉？
他们自举孝廉开始，一直是兢兢业业为百姓谋福祉，不管是抵御异族还是平定叛乱，皆是为了让百姓们有个安定的生活，倒不如像卢子干那般，只为了天下万民着想，其他的不再去考虑。
反正即便他们为大汉皇室呕心沥血，对万民也不会带来一丝益处。反而，将经历耗费在了世家与皇权的倾轧当中。
只要他们曾经守护的大汉能够快速地稳定下来，那个令他们失望透顶的朝廷到底姓什么，也就不在他们考虑范围之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