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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痛·成长(1 / 2)

柳氏叶氏到慈萱堂时,陈老夫人刚命珍珠碧玺服侍季无忧姐弟到里间歇着,是以柳氏叶氏进房之后只见邓嬷嬷与珊瑚翡翠在一旁服侍,邓嬷嬷正在低声劝慰着,陈老夫人的面上虽然已经没了泪痕,双眼却红肿的厉害,人也比平时显得苍老许多。

柳氏叶氏忙上前深深福身,陈老夫人叫起赐座,叶氏的丫鬟忙将自家主子扶起原本要就座的,可是柳氏却不肯落座,只上前两步拉着婆婆的手,刻意低沉了嗓音说道:“母亲,大哥已经走了,您可一定要节哀顺变保重身子,您是咱们这一大家人的主心骨啊!”

陈老夫人抬眼看看二儿媳妇,见她眼圈也是红的,身上穿的极为素净,钗环也都是银制的,说出的话儿也恳切中听,便轻轻点了点头,沙哑着嗓子说道:“老二家的,你大嫂身子不便,好生办老大的后事,别怕使银子,一定让他走的风光体面。等你大嫂生完孩子,我叫她好生谢你。”

柳氏忙做出惶恐不敢当的神色,陪着小心的说道:“儿媳谨遵母亲的吩咐尽心尽力为大哥办好后事,万不敢当大嫂的谢,只求日后大嫂不怪罪儿媳,儿媳便谢天谢地了。”

叶氏见二嫂不坐,她这个庶子媳妇纵有身孕也不敢越过柳氏,也只得让丫鬟扶着自己站在一旁,她听了柳氏的话,心中不禁一阵发冷。这就是她的好二嫂,如今大哥战死,大嫂怀着尽八个月的身孕,二嫂竟然还在这种当口儿给大嫂上眼药,这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没了大哥,大嫂以后在府中的日子必会比从前艰难许多,难道二嫂竟一点儿人心都没有了么?非要在此刻落井下石雪上加霜。

柳氏并不知道季无忧姐弟正歇在里间,季无忌哭的累极真的睡着了,可季无忧却怎么也睡不着,只是闭着眼睛装睡。柳氏的声音从外间传入季无忧的耳中,她不由狠狠的攥紧了双手。前世柳氏的所作所为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她的心头,柳氏,我绝不会放过你!季无忧紧攥着拳头暗暗对自己说。

陈老夫人听了柳氏的话,心里明白这是柳氏在给大儿媳妇上眼药,对于大儿媳妇杨氏,陈老夫人并不喜欢,因此虽然明知是二儿媳妇挑拨,她也微微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心里有数。

说起杨氏这个大儿媳妇,陈老夫人可有一肚子的意见。当初她已经为大儿子季之慎相中了自己娘家的堂侄女儿,只是因为皇上颁下赐婚诏书,她才不得不让大儿子娶了皇后娘娘最小的妹妹,性子柔弱绵软的杨氏。

杨氏不得婆婆喜爱,可老靖国公却很看中杨氏温柔和顺的性子,季之慎也很疼爱妻子,也正是因为如此,陈老夫人才更加不喜欢夺了自己丈夫儿子之心的杨氏。如今季之慎战死,杨氏就算有皇后娘娘这个大姐做靠山,日子也好过不了。

柳氏自嫁入靖国公府后便一门心思讨婆婆的喜欢,对于陈老夫人的性子,她比谁摸的都熟,如今看了婆婆神色,柳氏在心中暗喜,婆婆的手段她心里明镜似的,此刻柳氏仿佛已经看到了大嫂杨氏的悲惨下场了。

“母亲,儿媳已经吩咐下去瞒着昊极院,可是明天迎灵,府里的动静怎么也小不了的,若是传到大嫂耳中,儿媳真不知怎么办,请母亲教导儿媳。”柳氏一脸上为难的问道。

陈老夫人双眉紧紧皱起,片刻之后方说道:“灵堂设在春熙堂,离昊极院也不近,教他们动静稍微小些,便是影影绰绰的传些过去,只让下人们说是别人家的动静也就是了。”

柳氏应声称是,心里却自有主意,这般好的机会她若是不利用起来,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柳氏又回了几件事,陈老夫人听罢点头道:“你这阵子管家也是有进益的,就这么办吧。若有不明白的就问问邓嬷嬷,我精神短,不用一一回了。”

柳氏心中暗喜,脸上却越发的恭敬,一旁的叶氏看了心中一阵阵透着寒意,她不知道季无忧就在内室,便打定了主意回头要好好提醒提醒季无忧,那个可怜的孩子已经没了父亲,绝不能连母亲都失去了。

柳氏目的达到,便福身告退,她如今管着家,真没工夫在慈萱堂陪着陈老夫人。叶氏本就是要安慰婆婆的,便没有与柳氏一起告退,只陪着陈老夫人,听陈老夫人抹着眼泪说了半天大儿子季之慎的事情,直到瞧着婆婆微有些倦意,叶氏才起身告退。

季无忧听着外间的动静,估计时间差不多了便缓缓睁开眼睛,做出刚刚睡醒的样子,迷迷糊糊的唤道:“春草……”

春草听到小姐召唤,忙想走到床前来,可是她刚走出一步,便见珍珠飞快的越过她冲到小姐的床前,殷勤的唤道:“大小姐您醒啦,有什么吩咐?”

季无忧可不想让祖母将珍珠塞到自己房中,只假装吓了一大跳,往后猛的一躲飞快的捂住胸口,惊惶的尖叫一声,双眼瞪的极圆,一副被珍珠吓着了的模样。

珍珠身子一滞,硬生生顿住身子猛然跪倒在脚榻上,满脸难堪的说道:“奴婢惊了小姐,奴婢有罪,请小姐责罚。”

此时春草已经赶了过来,手中拿着一件素白夹袄披到季无忧的身上,轻柔的说道:“小姐莫惊,这里是慈萱堂不是乐宜院,您可是睡怔住了?”

季无忧轻轻点了点头,脸色方缓了许多,她靠着春草轻声细气的说道:“是……珍珠姐姐?快起来吧,是我有些迷糊了,原不怪你的。”

里间的动静传到陈老夫人的耳中,陈老夫人吓了一跳,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忙让珊瑚翡翠两人扶着自己飞快的进了里间。一见珍珠跪在脚榻上,大孙女儿脸色苍白的靠在丫鬟春草的身上,明显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陈老夫人不禁暗暗生气,这珍珠原是她跟前极得力的,怎么才服侍了这么一会儿便犯了错,这可让她还怎么好开口将珍珠送到乐宜院呢。

“忧姐儿,你这是怎么了?不怕不怕,有祖母在呢。”陈老夫人坐在床边将季无忧搂入怀中,边拍边安慰起来。季无忧今年七岁,正处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时候,若然她真觉得委屈说了出去,陈老夫人一个刻薄孙女儿的名声可就再也摆不脱了。因此陈老夫人必得先安抚了季无忧,其他的只能以后再说。

季无忌被房中的动静吵醒了,他迷迷糊糊爬起来,一见姐姐脸色惨白的靠在祖母的怀中,脚榻上还跪着个丫鬟,小无忌便飞快的爬到床边,一脚踢向珍珠的脚头,气恼的大叫道:“好大胆的奴才,竟敢欺负小爷姐姐!”

季无忌才只三岁,便是用足了力气这一脚也没什么份量,奈何垂头跪着的珍珠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便因着本能身子一缩,将将偏过季无忌这一脚,季无忧一见弟弟被闪眼看要掉下床,吓的什么都顾不得了,只飞快挣脱祖母向前双手抱住弟弟,姐弟两个同时摔下床,正好压在珍珠的身上。

自陈老夫人以下,一屋子的人都吓坏了,忙都冲上前将季无忧姐弟抱起来,季无忧生怕弟弟受伤,也不顾自己手肘撞到脚榻的疼痛,只紧张的抱着弟弟问道:“无忌,可摔着没有?”

季无忌紧紧巴着姐姐,用强自压抑的哭腔说道:“姐姐不怕,无忌帮你打坏人,无忌替爹爹保护你!”

季无忌话音方落,季无忧便再也忍不住抱住弟弟放声大哭起来。这是她三岁的弟弟,她们从此没了父亲,可怜弟弟才三岁,便要背负起保护亲的责任,他还那么小,怎么能扛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