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贺心澄才知道,今年,是父母相识三十周年纪念。三十周年,父母真正一起时间,却不过短短数年,然,却让母亲为之守了一辈子,那一定是一段刻骨铭心爱恋……
若从前,她是难以置信,怎么会有数年如一生感情?而今,她懂了,一生何需数年?
回到s市,她们仍然住酒店。这里,是卿染故乡,可是,却没有她家。
贺心澄一直觉得很奇怪,难道妈妈没有亲人吗?她父母呢?兄弟姐妹呢?瑞士时候妈妈从来没有提起过,而回了国,妈妈竟然也没说起,没有去谁家里走亲访友,只是每天这个城市徒步行走,行走时候,总是充满了微笑,而有时,甚至不要她陪伴,纤细身影孤独地没入人海……
每天,妈妈都会去墓地,陪照片上那个男子说话,而贺心澄知道,那个墓穴里,埋葬根本就不是父亲尸骸,父亲以极不光彩方式丧生于菲律宾,尸骨无返,母亲亲手埋葬是她与父亲婚纱照,还有当年他们穿结婚礼服,与此同时,也埋葬了母亲一生…岙…
s市这个陌生城市里,母亲不身边时候,贺心澄并没有感到孤独,或者说,她从小就习惯了孤独,异国他乡,母亲或她诊所忙碌,或行走于山谷各户之间,或做些别事来维持她们生计,她从小就学会了一个人生活。瑞士冬天冰雪,铸就了她和母亲一样冰冷性格,直到那一天,遇上那个不该遇男子……
坐酒店前喷泉旁边,想到那个人,她甩甩头,把一切记忆挤出脑海,可是,眼前却多了一双男式皮鞋,和笔挺西装裤。
呼吸莫名一滞,紧张情绪牢牢揪紧了她心,下意识地拔腿就跑,甚至不愿意抬头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掌。
可是,还没迈开脚步,就被人揪住了胳膊。
“跑?你还能跑到哪里去?”熟悉声音响起,带着怨尤和痛楚。
她渐渐淡定下来,绷紧身体松弛,唇角挽起淡淡笑,“hell,eribsp;童博笑了,笑容里几分狰狞,“继续,继续说英语,贺心澄,你知不知道,其实你说英语时候就是你心虚时候,你不敢面对我,不敢面对你自己心!”
她墨色瞳孔微微一缩,继而多风轻云淡弥漫开来,“童博,够了,别用激将法,想要我用中文再说一遍,遵命就是了,童博,我们已经结束了,你不适合我,就这么简单。”
“不适合?”他眼睛闪过嘲讽痛,“当初小木屋把第一次给我时候怎么不说不适合了?”
“……”她垂了垂眸,再举目时,里面无波无光,“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动物到了发情期都会这么做,何况人?童博,我不喜欢就是你这一点,别像个怨妇一样好吗?男子汉大丈夫,洒脱一点,喜欢,就一起,不喜欢了,就分开,我们怎么说也都是法国浪漫自由氛围里受过教育年轻人,别像个老古董似,上一次床就要结婚好吗?”
童博默默地凝视着她,数秒之后,轻叹一声,将她搂入怀里,“心心,我知道你想什么,因为我们父亲,是吗?”
贺心澄身体,微微一抖……
这细微变化没有逃过童博敏锐感觉,怀抱收得紧,“心心,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交给我,我能解决,我父母都是开明人……”
话未说完,童博便感觉到怀中身体再度僵硬,而后一股大力将他推开,贺心澄眼含强烈愤怒站他面前。
“童博!我是不是感谢你?这是多大恩赐与仁慈啊!你父母够开明,你,够伟大!不嫌弃我是个罪犯之女,是不是?我是否又该匍匐你脚下吻你脚趾?尊你为上帝为救世主为我神?很抱歉,我做不到!”
童博怔怔地看着突然变得如此激动贺心澄,知自己说错了话,一时无措,“心心,我不是这个意思……”
“童博!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们之间,确实有过很美好过去,可是,请记住,那是过去!就算你家里开明仁慈,不计较我家庭和出身,可是我计较!我从小就没有父亲,不曾尝试过父爱是什么滋味,我妈妈很辛苦,她行医救命,她赚钱养家,她甚至自建房搭屋,我常常想,如果我有爸爸,妈妈会轻松很多,而这一切,居然都和你得父母有着直接联系!没错,我父亲有错!他该死!可是,我不需要有人每天每时每刻提醒我这个问题!而和你一起,和你光辉灿烂家人一起,却无时不刻不提醒着我这个事实!童博,那样我,很痛苦!请你不要这么自私,不要现救世主高度把你认为爱施舍给我!请你降落到尘埃里来,为我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光辉夺目你面前,我不是什么小仙女,我只是一个罪犯女儿,一个和你并肩现一起会感到是一种折磨低到尘埃里女人,所以,不要再那么孩子气了,爱不是水果糖,你说要就可以,放了我吧,给彼此留一点尊严!”
童博现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酒店旋转门里。她所说话,一字一句,如雷鸣,声声震耳。
他从没想过,爱,会成为一种负担,一种伤害。他第一次倾心倾力地爱一个女子,她却告诉他,他爱对她而言是折磨……
既然如此,命运又为什么要安排他们相遇,相恋,甚至,分开以后,还要重逢?
往事历历目,她却说忘记,要他如何能忘记?
初次相逢,法国校园。
那日阳光明媚,和风正好,她闯进他视线,一袭长裙,长发垂腰,背一个大大画夹,如尘世外走来女子,澄澈,明净,却又带着莫名清寒……
只一眼,他就知道,她必然是中国人,周围全是一片各色外语环境里,他径直走了过去,用中文问,“你好,请问这个学校钢琴馆哪里?”
“不知道。”冷若冰霜回答。
她这般美丽女子,一定有诸多追求者,想必是把他也当成诸多搭讪者中一员了吧?
他望着她背影笑。固然问路是真,可是谁又能保证没有一点搭讪之心呢?
只是,那一眼之后,再没见过她。后来,因为钢琴业务,他也曾去过那所学校好几次,但是,都没遇见过,甚至,托人刻意打听过这样一个女孩,也无人知晓。
他甚至以为,那日所见,定是他幻觉,世间怎么会有这般纤尘不染女子,既有,为何惊鸿一瞥便消失不见?
那年寒假,他没有回国,因为计划好独自去瑞士滑雪。
国外念书日子里,利用假期,他脚步走遍欧洲大陆,却始终独行,从不曾想过要人陪伴,去瑞士,依然孤身。
这样旅行固然能自由自,可是也难免有弊端,那便是,若遇上危险,则孤立无援。
瑞士一行,果然。
那日,独自来到游人稀少荒凉坡面,享受畅淋漓无阻无拦雪地疾行,却不慎摔伤,无法行走。
彼时已是傍晚,暮色四合,想求救,手机却不知翻滚中掉落何处,他几乎陷入绝望之中。
而此时,沿着他曾滑过路线踏雪而来身影给了他希望,他大声地喊着“help”!
那身影轻盈地滑至他跟前,帽子摘去,瀑布般长发倾泻,长发映衬下,是皎白如月脸庞,和璀璨如宝石黑眸。
他喜欢黑发女子,尤其异国他乡,何况,此人还是他曾惊若天人仙女……
他笑了,“小仙女……”
不曾想,她转身就走。
“哎!”他忙唤住她,“对不起,造次了,麻烦你,我脚伤了,能不能找人来帮帮我?或者,借你电旋?
颐朵却不知他心中所优,反热情地问,“国庆你们家去年不是就说好去旅游吗?你怎么单独过来了?曈曈和小朵去旅游了吗?”
童博不知该如何回答,实话实说?还是将这个问题暂缓?“这个……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我出来了……”他承认自己逃避,同时也给自己找借口,这个问题应该曈曈自己去面对!
“是吗?哎,女大不中留,既然闺女不肯回家,看来只有我们自己去北京看她了!”颐朵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