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ber出租车驶上了仰光河的堤岸,鸣响了几下喇叭,从两个在街边卖热带水果的摊位之间钻过,驶入了左侧的商业街。
副驾驶的位置上,
翻译悄悄侧过头,打量着后排看上去有些瘦弱的带掐丝眼镜的金发男人。
未来的七天内,对方都是他的主顾。
专业的商务翻译在仰光,并不算太吃香,政局相对太平的年代,仰光其实是一座很悠闲的旅游城市。
欧洲寒冷的冬天,东南亚是传统的避暑胜地。
这里可能不如曼谷那样繁华,而消费水平也相应的要低上三分之一乃至三分之二。
大量快要退休的老白男,都会通过国际航班涌入这座城市。
他们坐着汽船沿着纵横的河道网深入仰光和曼德勒周边的原始丛林,或者被本地苦力用滑竿抬着游览这座古老的城市,手里用吸管啜饮着一杯新鲜榨取的芒果沙冰。
如果不担心安全问题,
这是一座很廉价就能获得优质服务的东南亚传统旅游目的地。
此间的官方语言就包含英语,不是人人都会说,但只要随便花上几十万缅币,就能获得一位前凸后翘的“伴游翻译”小姐。
偷偷塞上几张绿油油的美元当作小费。
白天的女翻译就会在晚上钻进你的被子。
无论是泰国还是缅甸,和这些东南亚城市已经被打造的像是城市名片一样的体贴服务相比。
他这种正经的商务翻译收费又贵,又不能陪睡,很少能接到个人生意。
翻译非常好奇,
从仰光国际机场外面接到机开始,这位客人既不去酒店也不去旅游目的地,而是直接递过了一个小纸条。
他在谷歌地图上查了一下。
那张小纸条上的地址定位,好像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画廊?
“还有多长时间?”
“五六分钟吧,地图上那家店铺就在仰光河沿岸的旅游区里,如果定位没错的话,我们马上就到了。”
后排座位上的汉克斯·马仕点了点头。
他目光带着几分警惕穿过四周暮色中依然喧闹忙碌的商贩们,手里伸向旁边座位上放着的公文包。
踏实而沉重的手感立刻传来,像是皮革公文包里塞了一枚健身房的铸铁哑铃。
汉克斯轻轻将工文包放在腿间,拉开了一角拉链。
青蓝色的崭新钞票,正上方印着缅甸中央银行的黄金狮子的标志,角落处用墨黑色的字体印着“TENTHOUSANDKYATS”英文字母和10000缅币的缅语。
这个国家有史以来所发行过的面额最大的钞票。
一百张一沓,这个中号手提公文包里总共放了二十五沓,也就是两千五百万缅币。
汉克斯下了飞机的第一件事情,就在机场的外币换汇处,登计兑换了大量的缅币现金。
出来之后他其实意识到自己应该被坑了。
在仰光,
美元、欧元其实都属于黄金一样的硬通货,用不着特意的换成本币,就能正常流通。
而且在这里的本地黑市里,汇率要比官方汇率值钱的多,他至少少换了大几百万缅币。
不过无所谓。
少了就点就少了点吧,这一大公文箱钱,关键时刻应该也已经够用的了。
画廊的经纪人和代理艺术家怎么处好关系,其中也是有门道的。
送的礼物的诀窍,要既能击穿对方的心理底线,也不能在没名堂的小画家身上花太多冤枉钱。
人人都有个合适的价码。
送酒井教授一块市场价格顶的上一辆保时捷911的理查德米勒手表,汉克斯眉头都不带眨一下的,因为这样的艺术家能给马仕画廊所带来的东西,不是十几万或者几十万美元能够衡量的。
然而要是什么样的小画家,都送块理查德·米勒,就实在太离谱了。
赞助商的东西再不要钱,也不是这么用的。
现金,从来都是居家旅行,买凶杀人,行贿送礼收买人心百试不爽的不二法门。
2500万缅币换算下来还不到两万美元,拿上去手中已经极有分量。
这是汉克斯给那位大概率根本没见过世面的顾为经小朋友准备好的签字费,特地不用电子支付,全部都是一水儿的现钞。
很多人都小看了一大堆沉甸甸的钞票铺洒在眼前时,对一个人内心的产生的冲击力。
人在拒绝一张轻飘飘写着一连串零的支票与拒绝摆在眼前一沓沓的实体现金时,所需要的意志力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
能摸到的财富有极大的冲击力。
看到这么多钱真的摆在眼前,大多数人腿都直接软了。
若不是这地方不安全怕抢劫,那么多现金实在又太重,他都想着用本地人更常用的1000缅币和5000缅币的钞票。
上万张纸币像海一样的铺过来,对方肯定乐的找不到北了。
“呵呵呵,顾小哥,你马上就是我的人啦!”汉克斯乐呵呵的在脑海中盘算着合同的细节。
“不知道这家伙懂不懂行,能不能干脆一点签他个十五年?”金发年轻人砸砸嘴。
马仕画廊从上到下,大鱼小虾,总共签了196位艺术家。
从利益角度来说,画廊和他们的代理画家在对外利益几乎一致的同时,内部又存在各种勾心斗角。
画廊主们看艺术家,就像是田间老农看地里的庄稼,大队长看生产队的驴。
它们签新人和英超足球队运营青训队,本质上没有区别。
只是欧盟规定,16岁以下运动员只能一年一签,18岁以下则只能三年一签,保护年轻人不会懵懂无知在黑店俱乐部,把自己后半辈子都卖进去了。
艺术产业就没有这样的规定了,水也就很深,正规的不正规的一大堆,阿猫阿狗的野鸡画廊也不少。
不管大小画廊,面对在生涯“低价期”的新人的时,
所追求的原则都是生是我的人,死是老子的鬼,能签五年就不签三年,能签十年就不签五年,最好直接一签一辈子。
艺术家则不太愿意长期将职业生涯都拴在一个歪脖树上吊死。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