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去去去,这什么地方也是你能闯的?告诉膳房今天中午晚些吃饭。”闫崇义刚刚抽完了阿片,整个人有点晕头转向,看着陈末陌生的脸,略微有些警惕,但也没放在心上,想杀他的穷民苦力多了去了,从来没有一个成功的。
陈末带着缇骑已经闯到了闫崇义的面前,闫崇义都不知道自己被恶客登门了。
闫家家大业大,但凡是有人图谋闫家,他们都总能提前知道消息,哪怕是山匪,哪怕是朝廷,所以闫崇义只当是下人乱闯闯到了他面前,外面的喧闹,他也当是下人们在吵闹,没当回事儿。
但凡是闫崇义没有抽阿片,就能从穿着和甲胄上,看得出来来的到底是什么人,但他顾不上了,他正在喷云吐雾,醉生梦死。
陈末打量着书房,博物架上放着各种奇石、古玩、茶壶,还有两盆盆栽,倒是非常的别致,书房两侧的书架上,放满了书籍,书房窗明几净,甚至用上了玻璃,但从其整齐程度来看,闫家人,就从来不翻不看这些书。
陈末见过陛下的书房,陛下书房有点杂乱无章。
不是宫婢宦官们没有恭敬之心,而是皇帝不让收拾,在别人眼里乱,但在朱翊钧眼里,就是每一件物品都在它应该在的地方。
一旦收拾,朱翊钧就会找不到需要用到的东西了,哪怕是宦官们在跟前伺候着,也要寻找,所以御书房的御案显得较为凌乱,一些书籍上还贴着浮票,那才是一个正常使用中的书房。
显然这个书房,这些书,只是摆摆样子。
书房里还有一张床,而闫崇义就躺在那张床上,正在喷云吐雾,他很急切,连赶走陈末的时间都等不及,在闫崇义的对面,就是闫有礼,这阿片球是闫有礼在松江府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万历九年闫有礼去松江府购买红毛番的时候,第一次接触到此物。
两个侍女在缇骑的快刀下瑟瑟发抖,她们在等闫家父子抽完了阿片,然后尽心服侍,结果没等到父子俩抽完,缇骑来了。
卖阿片的告诉闫有礼,这玩意儿可以壮阳,闫有礼一听就直接购买了五个阿片球,事实上这玩意儿不能壮阳,就是个噱头而已。
陈末也不着急,细细的打量着书房的陈设,等待着缇骑们对整个大院的控制。
擒贼先擒王,当看到闫崇义和闫有礼聚在一起的时候,陈末知道,这次的皇差已经完成了。
陈末站在书房外,看着父子二人一副享受的样子,就知道,闫家即便是没有这一遭,也要败了,陈末在北镇抚司,也看到过很多的塘报,但凡是接触这东西,没有一家可以善终。
倒是和钱财的关系不大,对于普通人而言,两千两一个的阿片球,的确贵的离谱,但是对于一些势要豪右之间而言,还是能负担得起的。
主要是阿片球这东西是生理性的破坏人的机能,一家之主一旦染上,整个人就跟入了魔一样,易怒易躁没有任何的耐心,对除了阿片球之外的事情漠不关心,这样的人是当不好一家之主的。
缇骑们把大门关上了,把人分门别类的关押了起来,六百人在这个大宅之内也不是很拥挤,在掘地三尺一样的搜检,确定没有漏网之鱼后,缇骑们开始了审讯,一刻也没耽误。
大院有东西两院,分别排列四合院四排,每排均为三进,所有四合院前后贯通,左右相连,由南而北,有东华厅、尚礼堂、尊义堂,西花厅,在最东侧的圩墙之外,则是一个极大的园林。
之所以要关门,是防备祁州知州李安仁。
在缇骑眼里,地方官是不值得信任的,尤其是祁州闫氏造成了堆肥这种烂疮,祁州地方官不闻不问。
这说明祁州地方很有可能已经和闫家沆瀣一气蛇鼠一窝,所以,关上大门,即便是祁州知州领衙役来攻,也能等到保定府的援军。
陈末控制了闫府的时候,大明京营刚刚出发,即便是保定巡抚辛自修也和闫氏一个阵营,陈末也有把握守到大明京营赶到。
陈末等在书房外,他一直等到里面的烟气没那么大之后,才带着两个缇骑,捂着口鼻,把如同死鱼一样的二人,从书房里拖了出来,绑好之后,将他们的袜子塞进了他们的嘴里。
这二人,一直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陈末听得心烦,就把他们的嘴塞住了。
“千户,可能要千户亲自过去看看。”一个缇骑面色凝重的说道。
审讯已经开始了,根据府中狗腿子们的交待,府上就有缇骑们想要的证据,就在后院的三间耳房内,缇骑们去三间耳房找到了甲胄、弓箭、长短兵、火铳、火药若干,这些都是违禁之物,但当初建圩墙也有旨意:使民筑土为圩,修兵器以自卫。
这些都算是修兵器以自卫的范畴,后来世道太平了,没有及时毁去,也算是能够糊弄过去。
但在三间耳房,缇骑们发现了其他的东西。
陈末赶到的时候,在一个空柜子的后面发现了一个地窖,地窖里暗无天日,地窖门打开就是臭气熏天,腐朽和粪便的味道,老远都能闻到,只有缇骑们的火把火光明灭不定,从明灭的火光中,陈末看到了一个人间炼狱,一共十二间牢房,里面关着几个人,地窖里有尸体,而且已经臭了。
“诫堂。”一个缇骑面色沉重的说道,这里面有男有女,就是府中有人不听话就要扔进去关两天,出来之后自然就很听话了,诫堂就是训诫人的地方。
这是非常确凿的证据,圩主户在滥用私刑。
“把人都带出来吧。”陈末吐了口浊气。
大明北镇抚司衙门都没有这里的刑具齐全,都没有这里阴森恐怖,北镇抚司五毒之刑威震天下,金木水火土五刑过一遍,就没有不张嘴老实交代的。
但是,因为大明皇帝经常去北镇抚司衙门接见案犯,导致北镇抚司经常性迎检,整个北镇抚司那种阴森早就被大扫除给扫的一干二净。
而且,不能用那些五毒之刑了。
搞得血淋淋的就很晦气,陛下又经常去,那自然不能晦气,后来北镇抚司衙门,干脆不动刑了,不老实交待的案犯,一律拉倒解刳院那个屋子里,看看那一屋子的张四维,自然什么都交待了,甚至连六岁的时候偷看邻居洗澡这种事,都会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一屋这个奇怪而现在存在的计量单位,实在是有点过于恐怖。
“画像拿来。”陈末忽然眉头一皱,让人拿来了画像,经过仔细确认后,陈末肯定了这个人就是祁州堆肥案里的那个义子,就是闫氏狗腿子的头儿,现在这个义子,被关进了诫堂里,看来吃了不少的苦头。
“你是闫至孝?”陈末用手在这个义子面前挥了挥手,闫至孝就是闫家父子给这个义子起的名字。
闫至孝有气无力的说道:“是。”
“你怎么被关进去了?不都是你关别人的吗?”陈末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问道,他的眼神看闫至孝不是看活人,而是看肥料的眼神,这可是陛下钦点过的肥料,陈末一定会亲手把闫家人送进堆肥坑里。
陈末出身贫苦,当年背井离乡,也是被这样的恶霸欺辱了,逼不得已远走他乡。
陈末在宣府投了军,做了客兵,后来遴选上了墩台远侯,陈末也曾经想过叛出大明,投奔俺答汗,这是边民最无奈的、也是最后的选择了。
不过陈末最终没有那么选,而是选择跟北虏死磕到底,也不为什么,就是不想给北虏当狗。
很快王崇古狼狈的回到了宣府,堵起了宣大段长城鼎建的窟窿,大明开始蒸蒸日上。
陈末,微末的末。
“我就是因为和少爷房里的丫鬟私通,被少爷知道,才被关进了诫堂内。”闫至孝眉头紧皱,这些人不是山匪,是传说中的锦衣卫!
“那丫鬟呢?”陈末不是很在意的问道。
闫至孝摇头说道:“被拉去给小厮配了,我不知道她处境如何。”
“很好,他闫崇义不仁不义,你何必给他尽孝呢?把他这些年干的事儿,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陈末面色越发的和善说道:“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北镇抚司提刑千户陈末,我可以给你保证,你把闫氏父子的情况交代清楚,我保伱无事。”
“此言当真?!”闫至孝听闻是缇骑吓得腿都软了。
平日里欺负欺负穷民苦力的他嚣张跋扈,现在轮到了他面对大明朝廷的暴力时,就是两腿直打摆子,浑身冒虚汗,那绣春刀、飞鱼服、骑铳、长短铳、虎蹲炮做不了假。
当提刑千户承诺交代清楚无事的时候,闫至孝的内心深处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陈末当然是骗他的,怎么可能,堆肥的时候,他一定会用木棍把这些人渣捅到最底部。
“当然,我是缇骑,我怎么会骗人呢?”陈末没有骗人,闫崇义、闫有礼、闫至孝这类东西,根本不是人。
审问是非常顺利的,有了闫至孝这个头号走狗的交待,缇骑们抄家的效率更高了,闫府一共起获了二十七万两现银、一千四百两黄金、祁州州城地契十七张、田亩地契两万四千亩、酒楼三座、青楼一座、钱庄七家、欠条共计折银十一万两白银,各种金石奇物若干,所有东西都会押送到内帑,而不是就地扑买折现。
这都是产业。
让人意外的是,陈末查获了七十二张身契,这些身契都是朝廷废弃了贱奴籍之后,重新签好的,都是崭新的身契,包括了闫至孝在内。
这是非常确凿的证据,圩主户在违抗陛下的圣旨和朝廷的政令。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