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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三章 把努尔哈赤送进解刳院去(1 / 2)

朕真的不务正业正文卷第三百九十三章把努尔哈赤送进解刳院去忠君体国侯于赵说服辽东巡抚周咏,并没有用太长的时间,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和周咏好好分说了一下。

侯于赵从大宁卫跋涉至辽阳,见到了周咏,只用了三句话,就说服了这个有些执拗的人,一起到花楼玩。

之所以侯于赵肯费这个心思,完全是因为周咏不是贱儒,总兵和巡抚之间的矛盾是可以调和的。

“辽东局面败坏,从总兵与巡抚不和开始。”侯于赵脱掉了大氅,对着周咏十分确信的说道。

李成梁迎接周咏进门之后,就选择了离开,不是李成梁没有待客之道,实在是李成梁刚刚坐稳,还没开始客套,就收到了狼烟示警,在这个大雪封山,人马皆不能行的日子里,一伙建州女真人出现在长城之外,意图不明,这不是小事,李成梁必须亲自前往坐镇,防止生变。

周咏本欲一同前往,却被李成梁给拒绝了,因为这伙女真人只有一百之数,而且多半是妇孺,李成梁前往,只是为了防止事情进一步的恶化罢了,若是无事,当天就回来了,周咏一个读书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去前线,太受罪了,还是温柔乡里待着吧。

“侯巡按所言极是。”周咏之所以肯从辽阳来到铁岭卫,他其实也知道,文武不和,不利于辽东局面,李成梁是大明的世侯,让李成梁低头,只会越闹越大,最后不可收场。

巡抚、总督,通常由文官充任,这些文官挂京堂官职,代天子巡狩一方,他们代表着朝廷,当辽东巡抚和总兵失和,其直接结果就是朝廷对辽东的支持变得更加谨慎,而这个时候,辽东总兵,就不得不更加倚重夷人。

因为辽东得不到朝廷强而有力的支持,意味着这个战区得不到数量充足的汉人,就只能更加重用夷人,进而局面进一步的恶化,以夷制夷,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需要扶持东夷,最终导致东夷的实力不断增强。

周咏看着窗外大雪封山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道:“侯巡按所言,我是很清楚的,但是你也知道,宁远侯是世侯,再加上他这三千客兵,他就是这辽东的山大王,我作为巡抚,我这儿若是有些放纵,就会酿成大祸。”

一个因为武功封侯的军将,不是那么容易节制的,以文御武,说得好听,那得是这个武将朝中无人,就以李成梁圣眷而言,李成梁在辽东只要不举旗谋反,就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责罚。

李如松在京营,就是质子,李成梁在辽东就是典型的藩镇,整个辽东最能打的是他的家丁。

周咏这个活儿,不好干,管的稍微严格点,就是文武失和,管的稍微松一点,就是再造一个大明的安禄山出来,这个活儿给谁干,都是左右为难。

侯于赵也清楚周咏这个活儿有多难做,他摇了摇头说道:“难,都难,大家只能勉为其难了。”

周咏站起身来,摘下了大氅披在身上说道:“我还是不放心,得去看看,宁远侯性情暴虐,而且帐下降夷众多,若是中了贼人激将之法,轻易出塞作战,怕是要出大事,侯巡按在此稍待,我前去看看。”

张学颜在辽东劝李成梁不要轻敌冒进、意气用事,李成梁觉得暖心。

他周咏这么说,就是管得宽,这日子,当真是难过的很!

张学颜给你搞后勤,他周咏就没搞后勤了?搞得不好吗?

周咏披着大氅离去,侯于赵打了个哈欠,让伺候的婢女离开,自己卷了个被子,沉沉的睡去,他这收到朝廷的诏令,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一路上车马劳顿,再加上对辽东局面的担忧,心神不宁,这见了周咏,才发现事情没有自己的想的那么严重,这才是放下了心里的担忧。

到了第二天的下午,侯于赵才朦朦胧胧的睡醒了,他不是睡醒是饿醒了,他稍微盥洗了一番,吃了点东西,发现李成梁和周咏还没有回来,而且连花楼都安静了数分,除了女人之外,所有的客兵都收到了调令,离开了花楼,前往了铁岭长城。

侯于赵立刻意识到了不对,这股东夷,恐怕不那么简单!

一直等到第七日,侯于赵终于见到了李成梁和周咏,带着数百客兵,回到了铁岭卫内,铁岭卫的城门千斤闸在风雪之中,缓缓拉开,人马开始不断的进入铁岭,十几辆排车上躺着的是尸体,而排车之后是伤兵,死伤兵之后,人马辎重才开始进城。

边衅是边方的主旋律,死亡的阴影始终笼罩着每个边方军兵,侯于赵开始接收这些尸体,记录他们的名字和事迹,报备朝廷,建忠勇祠,而后侯于赵也了解到了这次小规模冲突的详情。

女真人抓到了两个墩台远侯,这两个墩台远侯被挂在了铁岭长城外的树林之中,人还活着,但倒吊着,若是不救,两个墩台远侯必死无疑,若是救,就得出塞,墩台远侯因为搜集情报,在边方的地位极为特殊,镇守长城墩台的七名客兵带着七十余军卫出塞营救。

一场遭遇战和突击战就这样爆发了,李成梁本来只带了三百人,第二天将铁岭卫所有客兵都调往了铁岭长城。

最终,两个墩台远侯死在了密林之中,前往营救的客兵、军卫,死了十二人,李成梁带着客兵悍然出塞,追击三日,杀敌一百七十四人。

当日花楼里再次热闹了起来,莺莺燕燕们竭尽全力的讨好着归来的军兵,军兵们流连忘返,似乎已经往日了昨日的疲惫和辛劳,也忘记了死亡。

侯于赵默默地记录好了所有的功勋,将牺牲的墩台远侯、客兵、军卫,埋葬在了铁岭卫的后山之上。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侯于赵只希望朝廷能把忠勇祠批下来,把牺牲军兵的抚恤全额发下来,在战争的阴影下,周咏终于不再提花楼关门歇业之事。

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军兵,的确需要发泄的地方,这里的确是个魔窟,又何尝不是短暂休息和忘却痛苦之地?

花楼之内,李成梁挺着个将军肚,面前摆着酒菜,酒是大明皇帝恩赐的国窖,是烈酒。

平日里都是战场负伤,才会用到的国窖,受了伤,用雪抿一下,含一口烈酒,喷在伤口上,继续作战,打赢了可能会因为伤口感染而死,而且烈酒灼烧是真的很疼很疼,疼死人那种,但如果输掉了战阵,一定会死。

之所以拿出国窖,还是因为周咏吊书袋的儒生,终于和他们同流合污,来到了花楼做客,同样也是为侯于赵接风洗尘。

“周巡抚、侯巡按,二位也看到了,咱们这些弟兄们,不打仗时候,就好这一口酒色,我李成梁也没别的本事,都是在战场上搏命,下了战阵,该乐呵就乐呵下。”李成梁端起了酒杯,和周咏、侯于赵走了一个。

周咏不善饮酒,更何况烈酒,一杯酒下肚,那是面红耳赤。

李成梁一口饮尽,看着周咏的样子,哈哈大笑了两声,才继续说道:“今天,我李成梁做东,咱们不醉不归,今天给二位安排几个美人,嘿嘿嘿。”

“将军真是海量!”周咏看着李成梁满饮面不改色,由衷的说道,这烈酒如此辛辣,李成梁居然能够如此牛饮,喝酒跟喝水一样。

侯于赵笑了笑,看了眼李成梁,才笑着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将军喝的是水?”

“啊?”周咏呆滞了下,看向了李成梁寻求答案。

“我喝的的确是水。”李成梁笑了笑,摇头说道:“军中禁酒,我可是总兵,不会带头违背军纪。”

“那他们喝的也是水?!”周咏大惊失色,他看了一圈那些参将和一些军兵们,呆滞的问道。

李成梁乐呵呵的说道:“嗯,花楼里没有酒,酒色误事,所以就戒酒了。”

他李成梁作为北方诸镇唯二能出塞作战并且取胜的将领,虽然在治军之事上,的确不如戚继光,需要一点手段,才能维持住军纪,但也有自己的傲气,南戚北李,也不是空有个名号,他治军也是非常严格,辽东的环境、待遇都不如京营,但他李成梁的铁岭卫,真的不是个土匪窝。

周咏没来过铁岭卫,所以在他眼里的土匪窝、魔窟,都是他以为罢了。

侯于赵在大宁卫的时候,就见过李成梁几次,知道李成梁和军兵们,一般不饮酒,军纪高悬,喝酒误事的历史教训也不是一个两个,倒是李成梁的长子李如松,前些年嗜酒如命,后来到了戚继光的手下,才彻底改了这个毛病。

“感情就我们俩喝的是酒?”周咏一摊手,看着侯于赵,才发觉了这个问题。

“嗯。”侯于赵举了举杯子,他杯里的确是酒,倒是没让周咏一个人坐蜡,他抓着酒杯,略显失神的说道:“辽东苦寒,哪有那么多粮食酿酒,这禁酒一是怕误事,二是真的没有,少量的酒,都给了墩台远侯。”

侯于赵已经在大宁卫垦荒五年了,他知道辽东的粮食短缺,也知道辽东的苦寒,对于花楼,侯于赵则认为无伤大雅,过去,他可能会叫嚣几句有辱斯文,但时日久了,他慢慢也觉得没什么了,站着说话,当然不腰疼,可侯于赵躬耕田亩做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倒是宾主尽欢,气氛算是彻底和缓了。

李成梁也不好把周咏给彻底得罪了,因为这辽东征战军功之事,还得周咏本人签字下印,周咏但凡是真的准备和李成梁彻底撕破脸,也不用不报,只需要晚报上去两天,或者多报一些,就能让李成梁吃个闷亏。

李成梁吃读书人的亏吃的多了,所以周咏出现在铁岭卫的时候,李成梁就立刻十分的客气,日子还得过下去不是?这面子互相给,便都有了,都是给朝廷办事,没必要搞得那么剑拔弩张。

这铁岭卫是个军寨,除了美色之外,便是争勇斗狠,这都吃饱喝足之后,宴饮,怎么能没有武斗来助兴?

“这人是谁?”侯于赵看着台下武斗助兴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女真人,有些疑惑的问道。

“建州左卫世袭指挥使的孙子,努尔哈赤。”李成梁的眼神闪烁不定,甚至隐隐有杀意传来。

建州卫是大明永乐三年招抚前元万户猛哥帖木儿建立,至正统十四年,建州女真奴酋李满住、董山等人听闻大明皇帝被俘,大明天下无敌的神话被彻底打破,建州女真就从大明的狗,变成了噬主的豺狼虎豹,开始不断的袭扰抚顺、本溪、辽阳等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才有了成化犁廷,大明出兵六万,荡平了建州女真。

面前这个努尔哈赤,李成梁的杀意,主要来源于他发现这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军事天赋极为强悍,丝毫不逊色于自己的长子李如松,看一个人的军事天赋其实非常容易,二十岁两臂宽阔,能拉虎力弓,在逆酋王杲死后,建州左卫在不断的强大。

从墩台远侯收集到的情报而言,努尔哈赤的爹塔克世,努尔哈赤的爷爷觉昌安,根本没什么才能,反倒是这个二十岁的努尔哈赤,颇有才干,建州左卫的强大,和这个年轻人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