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利义昭的倭国国王是大明册封给室町幕府的名,而征夷大将军则是倭国的公家册封给足利义昭本人的名,这让足利义昭仍然有一些号召力。
足利义昭重新在长崎组建幕府的消息放出去后,还是号召了一群人前来投奔。
所以长崎幕府,并不是一个空壳子,他是有运行政权的人员和组织。
比如在联排大房筹建的奉公众、奉行众、同朋众、猿乐众、侍医、女房众等等,这些并没有什么实力,主要侍奉足利义昭,比如女房众,就让孙克毅和麻锦等人直接看不懂,四处讨饭的贫乏公方,居然还带着一大堆的女眷。
这里面比较有实力的是大名众。
伊势的北畠具亲、若狭的武田信景、柳泽元政、丹波的内藤如安、近江的六角义尧、越前国的曾我晴助等等大名子弟组成的大名众,这些大名众,就是被孙克毅戏谑为失败者会盟的一群人。
大名众是被信长没收领地或被驱逐的旧国司、守护、守护代,他们前来长崎供奉足利义昭,谋求恢复自己的领地和职位,总体而言,直接参与室町幕府的人员总数不下100多人。
“就这些人,能打败尾张大魔王完全是痴心妄想啊,到了长崎之后,从来没有任何卧薪尝胆,不是在看猴戏,就是在嫖游女,亦或者是在争胜斗狠,都是些天酒地的事儿,手里的那点钱,都用在这种地方了,唯一共同点都在抱怨织田信长,这怎么可能打败大魔王呢?”孙克毅对这些人很是不满。
失败之后有两种态度面对失败,
这群失败者中,唯一真心要抗击织田信长的反而是将军足利义昭,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足利义昭都在认认真真的想要组建一股力量,来反抗信长,重新上洛,倒成了这些失败者中,最最有志气的那个人。
汞齐法的危害大,但是它产量真的高。
灭倭这个二十年的长期计划,支持者只有张居正和皇帝,而这个计划的起始动机,还是因为不愿因白银流入受制于人。
“诸位要是等上十天,五桅过洋船就会到港了,不过这一条是从松江府、至琉球、再至长崎的巡逻船,并不是部署到长崎的那一条。”徐渭继续说道:“部署到长崎的那一条五桅过洋船,速度更快,火炮更多,军兵更多。”
大内氏被九州岛六国当主大友宗鳞给吞并了。
对于大明周围的蛮夷而言,大明就是天朝上国,这是由国力决定的,即便是闹了那么久的倭患,倭国的大名们在背后牟足了劲儿的支持,最后还是被大明给平定了,而且平倭的过程中,最大的阻力,居然来自于朝廷的党争倾轧,而不是大明实力不足。
大明还是使用工艺较为落后的吹灰法提炼白银,谁让大明没有银山,这个产业根本无法发展。
皇帝被金钱蒙蔽了双眼,利欲熏心,那么朝中的明公,都在做什么,难道不知道劝一劝吗?
汞齐法提炼金银,汞毒还是从皮肤不断的渗透到骨髓,肢体开始震颤、无力、全身开始发软,而后迎来死亡。
在白银面前,没有什么东西是没有价格的,包括了灵魂——泰西特使黎牙实。
这些人有三十多人,但是其中的主角是大村纯忠、肥前国龙造寺隆信、大友宗鳞、岛津义弘等人都在等待着。
“有。”徐渭给出了肯定的回答,而后让孙克毅拿出了另外一份清单,上面是军械。
织田信长在众望所归中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可谓是人心所向,即便是织田信长死在了叛臣的手中,但是织田信长之后的丰臣秀吉和德川家康,都在努力的寻求安定。
作为主持条约的一方,徐渭对于违约之人,绝对不会客气。
长短兵、弓箭、箭矢、火药、火铳、火炮,应有尽有,如果戚继光在这里就会发现,这都是大明军兵淘汰掉的军械,比如嘉靖三十六年造的鸟铳,其实还能用,但已经换装,所以都被淘汰了。
“成王败寇,王成寇败。”
理由其实很简单,因为不怕。
靠什么来保证条约的有效性?靠五桅过洋船,靠暴力,大明皇帝曾经在邸报中,精准的定义过暴力,暴力就是火药、钢铁、银币、理论和人心。
大明有漕粮箱,但是漕粮箱的数量完全不够大明自己使用,哪有功夫往倭国运粮?而且大明也需要粮食,所以,往外运粮,是一件很难的事儿。
徐渭见到这个义子的时候,立刻明白了孙克毅为何面色古怪,因为徐渭认出了此人,正是毛利辉元本人,根本没有什么义子之说,只是假托义子之名而已。
指望一群败犬正面斗赢织田信长,还不如寄希望于母猪会上树,徐渭从来没指望这群人能有什么大的作为,他从一开始,就是希望这群人在织田信长的地盘上搞!破!坏!
这些人在战场上,就是给织田信长这个大魔王送菜,可若是换一个思路,这些人利用自己的人脉,搞点刺探情报、破坏补给、鼓噪谣言等等,就有了作用。
无论是在泰西还是在大明,对于金钱是魔鬼,都非常认同。
他很担心大明这种天朝上国,以一种蛮横的、武力的方式获得白银,但显然毛利辉元低估了大明人性的光辉,大明来的老爷,真的看不得这些苦。
这些淘汰的军械,毁掉麻烦,留着更是麻烦,还不如直接卖给倭国的大名。
毛利辉元的长相,那便是身边人给泄露出去的。
真诚就是最大的必杀技。
徐渭带着微笑回答道:“大明负责攻击的主要是由战座船完成,日后不多久,大明将会在长崎部署一条五桅过洋船,攻击则是由五桅过洋船完成。”
“啊,战座船。”龙造寺隆信这才反应过来,大明的商船虽然也是武装商船,但其实攻击力并不是很强,因为大明的商船拥有攻击性拉满的专业战舰。
“就是这么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才是咱们需要的人啊,这样他们打着拥簇将军上洛的名义做坏事才不会有什么负担,无论我们需要什么,都可以利用他们。”徐渭对这些人的状态,反而非常满意。
此时的长崎并不强大,联排大屋的唐馆和福建会馆拢共也就几千人,长崎总督府的确实力很弱,但是徐渭背后非常强大。
惹怒了这位天使,天使下令让到倭商船的场总,不得和倭国某个令制国贸易,那这个令制国真的会元气大伤。
藩国仪注里,并没有明确规定,关于接见这些人的礼仪,徐渭对他们还算客气。
和大多数大明传到倭国的文化一样,三分人样学不会,七分兽性却根深蒂固,是真的偷都偷不明白。
白银、硫磺、倭女、鱼油是四种大宗商品,这里面的大头主要还是白银,而大明能够提供的商品,那就太多了,茶叶、瓷器、丝绸、布、笔墨纸砚、书籍、玉石等等数不胜数。
“石见银山现在一年能产银三十三万两,整个倭国一年不过一百五十万两到一百八十万两。”毛利辉元对于自己手中的石见银山非常了解,石见银山是倭国产量最大的银山,钱总是向钱多的地方流动,石见银山也是倭国最大的白银集散之地,倭国近六成的白银都在石见银山集散。
大家都是来抢市场的,之前不开海,肉给你红毛番吃了,现在红毛番一口汤都喝不得。
开矿的苦难还是其中的一部分,窑民每天都要用吹灰法来炼制白银,而现在泰西传教士带来了汞齐法,利用水银提炼金银,这些窑民吸入了大量的水银,短短几天时间,就会出现牙龈、口腔上表皮脱落、腹泻、精神萎靡,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变得健忘、呼吸困难、胸痛、腰痛、全身水肿。
倭国现在还没有自己的文字,都是汉文,皇帝赐下圣旨的内容,这些人,完全都能看明白。
“这份条约对诸位都有好处,想来诸位都非常清楚,若是没有疑问就可以签署,若是不肯签署,可以直接离开,若是签署之后违背,其他缔约方,相约攻之。”徐渭详细的阐述了游戏规则,可以不签,不签大明的商船不去,但是签了之后就不能反悔,违约要承受代价。
徐渭比较在意毛利家的毛利辉元,一共有两方面原因,正面战场还是得靠毛利家和九州岛的大名,另一方面则是徐渭最在意的,也是大明朝廷最在意的。
织田信长天下布武的战略现在正在西进,正在进攻毛利家的地盘,毛利家急需要一个盟友来支持他对抗织田信长的入侵,而且这个盟友必须足够的强大,帮他守住织田信长的进攻。
毛利辉元面色变了数变,他不由的想到了那些个浪里白条,就是架着水翼帆船四处驰骋的人,在倭国的传闻中,这些人就是海中的蛟龙,上天下地,无所不能。
“我需要白银,而毛利家督有白银,这就一拍即合了,我这里有一份详细的商贸清单。”徐渭让孙克毅送来了一份贸易清单,大明各种商货,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天使客气。”毛利辉元面色复杂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其余几个人则是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着。
大明灭倭,大明军是杀不完倭人的,但是如果让倭人自己杀自己,那是能够做到的。
这个大明来的使者,能够一眼识破他,那显然是看到过他的画像,而且这个画像很精致,这才能一眼认出。
毛利辉元和大友宗麟有矛盾,因为毛利氏和大内氏因为石见银山杀的头破血流,吞并了大内氏的大友宗麟,就必须要跟毛利氏作对;而大友宗麟和萨摩藩的岛津氏也有矛盾,主要矛盾就是岛津氏想称王称霸,而大友宗麟的九州岛六国当主拦住了岛津氏。
毛利辉元心中的底气终于充实了几分,他带着希冀的神情问道:“那有粮食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