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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七章 不补缴税款,就倾家荡产吧!(1 / 2)

“这不可能!绝对不能这样,凭什么这样啊,这是漳州府给的和离书、婚书,朝廷为何不认!”刘氏真的惊呆了,这可是大明朝廷,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难道漳州府不是朝廷的官衙吗!”

这件事要是好处理,漳州府知府卢承就不会送到朝廷,作为疑难案件处理了。

赵梦佑面色严肃的说道:“因为你以欺诈财产为目的,诓骗了唐志翰,欺诈事实存在,和离书自然要废弃,和许贞翼的婚书,自然也不做数,在这之前,你一直将属于唐志翰的家财,转移到许贞翼的手中,各种财物,总计一百六十万银。”

“这是不争的事实,铁证如山。”

“如果不是各色工坊都是唐志翰的手足看管,你是不是也要把这些工坊,也转移到许贞翼的手中?”

唐志翰是个很讲义气的人,那些工坊的地契,都在那些手足兄弟手里,而唐志翰每年从各工坊拿走三成的利润。

最值钱的不是地,而是聚集起来的人,以鸡笼岛为原木来源,对原木进行加工,各种十几年的木工老师傅们,就是利润的源头,加工好的木料,送往各个造船厂,木材加工就是唐志翰最赚钱的营生。

木工师傅在社会的地位很高,受人尊敬,经济地位,最起码也是吃喝不愁,甚至还能养个学生。

“那也是我的钱!”刘氏面色涨红,大声的喊道,这有点色厉内荏,她其实是怕了,朝廷不讲道理,居然连婚书都不认,就是要偏袒唐志翰,这引起了刘氏内心深处的惶恐。

“谁赚的?”赵梦佑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的询问,这个刘氏的思路和正常人不大一样。

“给我了就是我的!都是我的!”刘氏双眼已经通红,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喊出了这句,声音越大,就越心虚。

而那个奸夫许贞翼已经完全软在了地上,刘氏不懂,许贞翼从听说要入京后,就已经知道了结果。

刘氏越生气,赵梦佑的语气越平静。

赵梦佑翻动着手中的账目,颇为平静的说道:“你不清楚这些钱都是用命换来的,你也不想清楚唐志翰有多辛苦。”

“你看起来甚至不知道一百六十万银是什么概念,那边那个高耸入云的正衙钟鼓楼,完全建成花了一百二十万银,每人上楼一次十五文,刨除养护费用之外,现在已经收回成本六万银。”

“一个倭国上等的游女,可以直接入画舫的游女,一个只要五十两银子,这已经是最贵的了,唐志翰可以买32000个,哪怕是最贵的扬州瘦马,一个二百两,唐志翰可以买八千个,而你,琴棋书画样样不会,体态、身段,额,人老珠黄了。”

“出去卖,大抵也是没人理,年轻十岁也没人看。”

刘氏用力的一甩袖子,厉声说道:“我是他的糟糠之妻,他最穷的时候,家里连充饥的糠皮都没有的时候,是我养着他的孩子,是我四处求人借粮!用我跟那些低贱的娼妓做比较,你堂堂缇帅…”

刘氏忽然哑火了,她震惊的看着赵梦佑,面色惊疑不定。

“说,继续说。”赵梦佑抬起了头,看着刘氏,没有嘲讽,没有厌恶,没有什么情绪,只有冷厉。

赵梦佑把刘氏和娼妓相提并论,就是让刘氏自己说出这四个字,糟糠之妻。

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可弃。

显然,刘氏也意识到了她讲出了她最不愿意讲的那句,她是唐志翰的妻子,唐志翰从来不是个嫖客,彼此之间一直是实际上的夫妻关系。

赵梦佑见到了太多的犯人,他发现很多的犯人,都是逻辑自洽,那些连篇的谎言,说的多了,连自己都骗了,而整个连自己都骗的虚构故事里,一定有一个点,是整个虚构故事里的基石。

刘氏虚构叙事里,最大的基石,就是她认定唐志翰只把她当成个管家婆,唐志翰是个嫖客,进而构建了所有的虚构故事,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一切。

而击垮犯人的意志,粉碎虚构故事,就是把这个基点击破,自我叙事、自我欺骗的故事,就会轰然倒塌。

刘氏一直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唐志翰的妻子。

她拥有的一切奢靡生活,拥有的一切风花雪月,甚至是见官不跪的特权,官夫人的身份,都是唐志翰在外面打拼赚来的,她备受尊敬,只是因为她是唐夫人,而不是刘氏。

“你现在还对本官,以欺诈事实成立,废除和离书,有异议吗?”赵梦佑询问道。

“有!”刘氏面色惊恐的回答道,这是决计不可承认的,一旦承认,她做的事,天打五雷轰都不为过。

“很好,既然不肯承认自己身份,那就不是九品商总的夫人了,那好办的很,来人,十杖!”赵梦佑抽出了个签子,扔在了地上。

赵梦佑之所以没有在刘氏咆哮公堂的时候用刑,是因为如果要废除和离书,那刘氏还是九品的孺人。

大明一品到九品官员的正妻,叫夫人,六品七品的官员正妻叫安人,八品、九品为儒人,当然一般都统一尊称为夫人,这不仅是荣誉,还是等级森严的等级,之前不打,是规矩,现在打,是告诉刘氏,她为何能在公堂上如此说话。

两个缇骑抄起了刘氏就拉出去打,签子既然已经落地,就是堂上官的命令,连旁听的大理寺、刑部、都察院官员,都没有一个人制止。

惨烈凄厉的叫声传遍了整个公堂,刘氏被拖回来的时候,有点奄奄一息一样,似乎打的很重。

但赵梦佑很清楚,缇骑打的响,其实没下力气,这么多朝廷明公看着,皇帝在后堂,缇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屈打成招。

之所以看起来奄奄一息,马上就要断气了,这就是刘氏的幺蛾子、小心思。

大明皇帝的酷吏,赵梦佑见得太多太多了,总觉得自己一点小聪明,就能避免刑名。

“嗯,还有点不服,再打五十大板吧。”赵梦佑翻动着一枚签子,准备扔出去。

“我认!我认!”刚才好像要死了一样的刘氏,突然高声喊道,即便是缇骑收着力,十杖下去,那也是生疼。

赵梦佑收回了签子,十分明确的说道:“十杖,如果下死力气,你第五杖就被打死了,之所以现在还生龙活虎,完全因为你是九品官人的夫人,你所有享受到的一切,都是唐志翰给的,包括许贞翼。”

“是的,许贞翼颇为俊朗,有诗情,而且还很擅长作画,很擅长甜言蜜语,三十七岁,他图你什么?图你人老珠黄,图你人老色衰?还是图你蛮不讲理?不就是图你的银子吗?”

“哦,对了,你很清楚,许贞翼养了两个小妾,还有三个妾生子,你因为这个跟他大闹了一场,那张脸都被抓花了,你挠的吧?”

“当家的!你说句话啊。”刘氏跪在地上,带着乞求的眼神,凄凄惨惨的看向了唐志翰,说不出的苦楚,刘氏没有看向许贞翼,许贞翼已经吓的尿裤子了,指望不上了。

“唐志翰,你有话要说吗?”赵梦佑询问唐志翰。

唐志翰拜了拜,深吸了口气,才高声说道:“我,无话可说。”

要是唐志翰这个时候,还要为刘氏求情,那赵梦佑只能说他唐志翰活该了,之前,唐志翰差点被活活打死自己家里和自家婆娘的肚皮上,还是执迷不悟,那还不如被活活打死算了。

赵梦佑看向了刘氏,吐了口浊气说道:“我从未见过你这般歹毒的妇人,连书里的潘金莲和你一比,潘金莲都知道一些廉耻。”

赵梦佑是缇帅,他见了太多太多的案犯了,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妇人,比刘氏歹毒了。

“既然你们都对废除和离书无异议,那么,在这份催缴票上签字画押吧!”

“这一年鸡笼岛新开辟木坊,积欠税银一千三百银,案后,到户部清缴。”赵梦佑拿出了一张开好的稽税票,递给了文书,让唐志翰签字画押。

各市舶司的督饷馆是天子南库,这税款有一半要直接入内帑的,这可是陛下的银子,一厘都不能少!少了赵梦佑夜里得做噩梦了,陛下很大方经常赏赐,但该入库的银子,陛下会亲自查问。

待唐志翰签字画押之后,赵梦佑检查留档后,又一拍惊虎胆醒木,语气里带着肃杀说道:“拟罪,《大明律·刑律·人命》,其妻妾因奸同谋杀死亲夫者,凌迟处死,奸夫处斩!”

稽税之后,就是一个典型的奸夫案了,大明律关于奸情有三种判罚,一个是和奸,就是你情我愿,各打八十大板,而不是沁猪笼,那是私刑,打完之后,判义绝离;一个是刁奸,就是强淫良家,奸夫死罪不赦;

而这里面最严重的就是因奸谋杀,妇凌迟,奸夫斩首示众。

“凌迟?!”刘氏呆若木鸡的看向了赵梦佑,她万万没料到会是如此下场!

赵梦佑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说道:“你若不害人,也就是打些板子,把钱还了便了事了,你害人性命,那就是重刑了。”

大明刑法笞、杖、徒、流、死,前两等,打鞭子、打板子都是肉刑轻罪,但凡是刘氏没有害人性命的想法,也就是轻罪论,甚至拿钱可以免了这笞、杖肉刑。

徒刑就是做苦役,一年到十年皆有,流则是流放,死刑是斩首,斩立决和秋后问斩,判秋后问斩有的时候遇到了大赦天下,还能活下来。

至于凌迟,那就是重罪中的重罪,遇赦不赦的大罪。

赵梦佑开始下一步的审理,到这里,就非常的繁琐了,各种证据不断地出现,还有数十个人证出堂作证,每一个人证都留下了供词,而大理寺卿陆光祖、刑部左侍郎严清、佥都御史赵锦等人挨个过目,确认无误,收存留档。

朱翊钧坐在后堂旁听了这个审问流程,今天不会形成决议,赵梦佑给出意见,刑部最终部议确认,大理寺卿陆光祖核准后,送到皇帝这里勾决,还要死刑三复奏,即便是加急也要十天半个月,不加急,那就得一年半载了。

“朕听到了现在,就发现一件事,这刘氏,不是不清楚,她就是在装糊涂,她甚至不是嫌弃唐志翰是个老实人,刘氏就是拿不住唐志翰,找了个比较懦弱、拿的住的许贞翼欺负。”

“这刘氏敢挠许贞翼,她不敢忤逆唐志翰,所以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动了杀心。”朱翊钧听完了全过程后,得出了个结论。

唐志翰很厉害,要不然也不能从老峰主、旧商总李瑞奇手里,接过月港远洋商行的大旗,唐志翰强势,而刘氏有了钱之后,一些普通的享乐就已经无法满足她的阈值了,就找了各种理由,甚至把过去拿捏她的许贞翼,反过来拿住了。

而且从审案的过程来看,刘氏很享受这种拿住许贞翼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