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这条商路上有麻匪的事情,就在商人圈子里流传开来了,你们猜商人会怎么办?”
朱棣沉吟刹那,猜度地答道。
“既然不管搭不搭上性命都得血本无归,那肯定是要绕路的。”
“燕校尉说的对!”
姜星火看了眼这位敢在皇子面前抢话的燕校尉,心中愈发狐疑,却也只能暂时按下不表。
“所以商人们都绕路了,老百姓也不从这里走了,麻匪们开始坐吃山空,麻匪们意识到,不能继续这么干了,这等于是自绝财路,相当于自己杀自己父母。”
“所以王麻子对外宣布,以后走这条路的,无论是商旅还是行人,麻匪们非但不会伤其性命、掠其财物.相反,会给予其麻牌作为交保护费的凭证,只需要出示麻牌,那么在后续的路段和岔路里,麻匪们都不会伤其性命,更不会索要额外的财物。”
“而麻牌的售价,则是十文钱一枚,一枚起售。麻匪们在商路上设卡,根据商旅货物价值或者行人的人头数来缴纳铜钱,换得对应数量的麻牌。”
姜星火继续问道:“这样一来,面对以王麻子为首的麻匪们的明码标价卖麻牌,伱们再猜猜商人们和老百姓会怎么办?”
朱高煦习惯性地摸着自己的大胡子,答道:“自然是要考虑绕路时间上的得失,以及麻匪们是否讲信誉的问题。”
“还有一点。”郑和在一旁提醒道:“绕路也可能遇到新的土匪。”
“对啊。”朱高煦呆了呆,却是想的不全面了。
朱棣若有所思地总结道:“所以商旅们和老百姓就要衡量一个问题,究竟是从麻匪们手里买麻牌划算,还是说冒着花费更长的时间以及冒着被其他匪帮劫掠的风险去绕路划算。”
朱高煦看了看父皇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分析道:“应该是买麻牌划算。”
“确实如此。”
姜星火也点点头,继续说下去。
“所以渐渐地,商旅们和老百姓发现王麻子讲信誉,买了麻牌确实可以安全通过,也开始逐步信任这些麻匪甚至于,有周围村落的老百姓还会主动给麻匪们交钱买麻牌,却不是为了通行。”
朱高煦愣了下,下意识地问道。
“不为了通行,那是为了什么?”
姜星火答道:“交钱买麻牌是为了让这些不伤人性命的麻匪,来帮他们抵御别的匪帮的洗劫,有时产生了纠纷,还会让王麻子帮忙主持一下公道。”
朱高煦诧异道:“这还是匪帮吗?这不成了官军了?”
而朱棣的思维,显然比他的傻儿子更加深邃,朱棣很敏锐地意识到,这时候的麻牌,其实就已经成了血酬的等价物。
卖麻牌,就是麻匪们在收取血酬。
而老百姓从惧怕到接纳,甚至需要麻匪们来帮忙保卫桑梓,乃至调停矛盾,这显然是麻匪这个暴力组织,血酬收益开始追求长期最大化的转折点。
因为这时候,麻匪们已经意识到,只有从秩序的破坏者,转变为秩序的维持者,他们才能更多更久地卖麻牌,可持续性地竭泽而渔,而不是直接把池塘里水抽干、鱼捞完。
姜星火微微摇头道:“不,他们还是匪帮,因为有的麻匪,就是欲壑难填的。”
“麻匪们毕竟还不是官军,他们做不到令行禁止,王麻子的话,麻匪们也不是完全听从。有的时候,麻匪们会摘下自己的叶子牌头套,换上别家匪帮的装束来打劫明明已经交钱买了麻牌的村民不巧地是,有一次做的不干净,还被逃出来的村民指认了出来。”
“王麻子是个豪杰做派的,麻匪们的规矩被坏了,脸上委实挂不住,便亲手杀了坏了规矩的麻匪,以平民愤。”
朱高煦一缩脖子,这个故事,怎么听起来跟上一个三儿子的故事很像?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三儿子是被他皇爷爷朱元璋抓典型扒皮萱草了。
姜星火继续淡淡地说道:“借兄弟头颅取信于民这种事情,在这个五代十国时期的小匪帮里,隔三差五地就会发生当然了,这倒也不影响王麻子的势力渐渐壮大,麻匪们甚至开始有模有样地收起了秋粮,一步一步地,开始真的向官军转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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