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的女儿,他和她的。
有她的肆意洒脱,有他的沉稳从容。
她才那么小,就已经很像他和她了。
为什么,五年来,他都不曾多看一眼。
因为怕吗,怕每次看到这张脸都会忍不住疯狂地嫉妒什么,所以才像个懦夫一样把她扔在大姐身边,一去就是五年。
陆仰止冷下眉目,察觉到周围的变动,视线扫过去,厉色如雷,“想清楚,陆家迟早是谁做主。不想死就别搀和到这件事里来。”
周围的保镖们要上前的脚步纷纷停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插手了。
陆仰止弯腰把女孩放进车的后座上,一瞬间温情泯灭得彻底,眼里幽晦的杀机一点点浮出水面,紧盯着陆远菱,让女人无法呼吸,“刚才那一巴掌,还的是她在陆氏楼下受的委屈。这一巴掌,是我替爷爷打你良心泯灭,心狠手辣!你口口声声喊着陆家的名声、门楣,自己做的事却一桩比一桩荒唐!”
陆远菱的脸愈发白了。
她嘴唇张合,说不出一个字。
男人步步紧逼,到了她面前。
“还有一件事你说错了。”他道,“她今天没死在这里,不是她命大,而是你命大。”
陆远菱瞳孔紧缩,“你什么意思……”
“她没死在这里,我才愿意让你现在体面一点。”男人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否则,陆远菱,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陆远菱看到他眼中那些毫无温度的凛冽肃杀,是完完全全体会到了他的决心。
生不如死,她已经知道了,还有什么比此时此刻的感觉,更贴近“生不如死”四个字呢?
可她还是不服气,在男人收拢的手掌中竭力反驳道:“是她自己要和墨岚离开的,不信你问她!车子出了事故和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让他把车开那么快,又不是我让他到了弯道还不刹车,咳咳……你连这笔账也要算在我头上?”
唐言蹊听到这番话,忍不住回了头。
那眼神嘲讽至极,透过冰凉的空气,直直射进陆远菱心里。
陆仰止背对着她,没有看到,却说:“如果不是你害死了她的孩子,她也不会心灰意冷得和那个死刑犯离开。”
陆远菱听着他把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
可却莫名觉得,这话里,表达的是另一重意思——
如果不是你害死了她的孩子,我和她也不至于到不可挽回、无法收场的地步。
这才是他恨她的真正理由。
想明白这一点,陆远菱的心凉了。
他怪的不是她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他怪的是她破坏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在他心里,最重要的不是她害死了唐言蹊的孩子,而是唐言蹊还肯不肯留下,肯不肯给他机会。
如若肯,那么一切都好说,就算他真的知道是她在车上动了手脚,也无妨。
可如若不肯……
就算,唐言蹊出车祸的事与她无关,就算相思还活着,就算她做什么都是为他好,他也要杀了她泄愤。
他眼里已经全是那个女人了。
杀了她,去讨好她。
明知道就算这样做了,唐言蹊也未必会原谅他。
陆仰止,你疯了吗?
在悲伤绝望中,视线慢慢移到不远处那道清冷讥诮的目光上,陆远菱仿佛懂了什么,背后一寒,“你是故意的?”
唐言蹊脚下一动,朝这边走来,霍无舟重新戴上眼镜,很谨慎地护在她身边,“老祖宗,别再往前了,当心有诈。”
唐言蹊抬手拨开了他的阻拦,走得更近,陆仰止察觉到她来了,手里微微松了力道。
没回头,只是皱眉叮嘱,“霍无舟,带她去远处,别让她看到这些。”
这些暴力血腥的场景,别再让她看到了。
霍无舟不把陆仰止的吩咐放在眼里,却也着实担心唐言蹊的情况,眼神一直追随着她,直到看到她脸上那云淡风轻、莫可名状的笑意。
“陆远菱,你现在是什么感觉?让我来猜猜。”她死寂如枯井的眼底里落满了虬枝,锥心刺骨,犀利伤人,“是不是觉得很难受?你说得对,我就是故意的。你刚才可能听到了,我已经入了族谱,Town家是什么样的家族不用我来告诉你。这整个大不列颠都是我父亲的地盘,虽然这些权这些势没让我觉得有多重要,但是如今的我,想捏死你简直易如反掌。”
“不过。”她笑笑,“对你来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陆仰止亲自动手杀你更残忍的事情?就算我找千百个人轮流玩你几十年,也抵不上这一刻吧。”
唐言蹊眼里酿着春风美酒般的笑意,眉眼弯弯的,菲薄的唇吐出两个字眼:“诛心。”
在陆远菱惊恐的面色中,她继续道:“这种感觉,你让我尝过太多次。我总该也让你试试。”
陆远菱看向对面的男人,毫无所动,好像没听到身旁女人那些恶毒又锋利的话。
又好像听见了,却没能让他对她的宠爱有一星半点的动摇。
“她是在利用你啊,仰止!”陆远菱觉得他太可悲了,紧紧攥住男人的袖口,男人掐着她脖子的手掌明明没再继续收缩,她却愈发喘不上气,“她就是想要利用你让我难受,你看看她多恶毒!你看看她的真面目啊!”
男人依旧无动于衷。
陆远菱快要抓狂了,“唐言蹊,你怎么这么狠!你……”
“住口!”陆仰止终于冷声喝止,目光如刀,将她穿心而过,“你还没资格说她!”
唐言蹊又回头轻轻瞥了眼黑暗中那其实并不能看清的废墟。
手搭在早已空无一物的小腹上,心头的荒芜被恨意重新填满,让她更坚定了自己想做的。
莞尔一笑,“陆仰止,你到底动不动手啊?”
男人身影一僵。
“这样掐,要掐到什么时候?”唐言蹊淡淡地抱怨,抱怨里有一丝与这残酷场景格格不入的妩媚,“不如换把枪来得简单点,一秒钟的事,也省得你这么犹豫不决了,我还要和你一起在这冻着。”
陆仰止眉头一蹙,放了手。
第一反应不是去拿枪,而是脱下了外套,为她披在身上,面色紧绷道:“冷了?”
唐言蹊没想到他的重点是这个,一怔。
陆远菱也没想到——这分明就是唐言蹊随口说来的玩笑话,陆仰止竟好像病态地宠爱着她,连她一句娇嗔都要当成圣旨?!
陆仰止的手搭在她肩头的一刹那,她哆嗦了下,从心底泛出浓浓的抗拒感,想也不想就挥手打掉了他。
目光一掠,看到他脱了外套后的衬衫,已经被血染得没法看了。
唐言蹊只是看了一眼,就漠漠移开视线,“别碰我。”
他一上来就强行抱了她那么多次,那时她梳理不清满心的悲怆,不想与他计较。
可是现在,这种浓烈的厌恶和抗拒,在他每每靠近时就成倍地翻涌,恨不能将她灭顶。
陆仰止心底一刺,放了手,看到她连他的衣服一起扔在地上,倒是霍无舟脱下了外套给她,“先穿上,别着凉。”
唐言蹊没说话,任他去了,褐瞳平视着陆仰止风雨如晦的俊脸,“你不打算动手了是吧,那我自己来。”
说着,她便伸手去拿周围保镖腰间带的枪。
陆仰止忽然不知怎么,想起了在地牢里,她喃喃过的那句——
我没办法再开一次枪了。
黑眸下意识去找她握着枪的左手,果然,在微不可察地颤抖。
他心脏揪紧,惊痛和心疼像是病毒,在他的五脏六腑里,势不可挡地蔓延开来。
在陆仰止想清楚他在做什么之前,他已经一只手按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夺过了枪,“言言,别碰枪。”
在她亲手击毙了顾况之后,连听到枪声都会整夜整夜的噩梦不休。
现在为了杀陆远菱,不惜用这种最快、也最伤自己的方式。
可见,她是有多恨。
陆仰止喉结一动,深深的眸光绞着她的脸,低声道:“先到我车里去,把耳朵堵上。”
“不必。”唐言蹊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一笑,“前段日子,我经历过的事一桩比一桩糟心,你现在才来担心我会不会害怕,是不是有些晚?”
懊悔如鸩毒倒进了心田,陆仰止痛得抿了下唇,沉声问:“你要亲眼看着?”
“你说呢。”她看着他的目光,就好像听了句废话。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