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悠悠。
宛如水珠落银盘，鸟雀啼幽林。
不急，不徐，灵动悦耳。
湖岸再无喧闹之声，闭眼已忘身在何处。
“这是大唐的《霓裳羽衣曲》。”
壬生轻声说。
《霓裳羽衣曲》，传说是唐朝皇帝梦游月宫时，从神仙之所听来的曲子。
绫濑默然，此刻意境，竟是有些相似。
可惜后世的《霓裳》随着唐朝一起没落了，原本遗失，只剩残谱。
却不曾想，在这海外的岛上，这颗音乐史的明珠并未蒙尘，还在熠熠生辉。
浅葱的指尖微微捻起琴弦，长音乍响。
琴音不复之前的缥缈之感，而是愈渐高昂，如激流勇进，长河落瀑！
那急促的乐符似乎与心跳共鸣了，在胸腔中隆隆作响。
绫濑打了一个寒颤，竟不知不觉间端起了酒杯，抿了一口。
温润入喉，清香四溢。
怪不得古人也会有“欲饮无管弦”的埋怨，琴酒竟是如此相合，相辅相成！
酒气为视野蒙上了一层迷雾，绫濑仿佛回到了长安古城之中，看见天女的霓裳舞袖，绵延十里的花灯……
嘣。
音乐戛然而止。
浅葱愣愣地勾起一根断弦。
静——
全场的目光汇聚在了那根断掉的琴弦上。
啪…啪……
绫濑鼓起了掌。
随即，欢呼声爆发。
浅葱的脸上落下了豆大的泪水。
而后，仆从上前接好了新弦，浅葱没有继续弹剩下一半的《霓裳》，而是弹了一首曲调平缓的曲子。
它不如《霓裳》华美，也谈不上需要多少技艺。
甚至曲意有些沉闷，似有哀怨藏在其中。
如此高开低走，让观众不免生出些恼意，莫不是琴师受挫后一蹶不振？
绫濑看着浅葱的侧颜，她最能清楚地看到琴师的变化。
之前浅葱表情认真温和，是一个纯粹的表演者；如今，她闭上了眼睛，似乎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像一个艺术家……
绫濑听出来了，这个调子，应该是民谣。
具体点说，像是打鱼人的歌，富有节奏，沉稳有力。是渔民们在风浪中唱的类型。
日本的海岸线很长，养活着许许多多的渔民，绫濑曾经在修学旅行的时候去海边看过他们打鱼的模样。
他们喊着号子，向风浪进发。
曲调里有欢悦，有遗憾，有思念……
一曲终了。
这次，浅葱只得到了几声象征性赞美。
她站起来向大家又鞠了一躬。
绫濑抓住机会，问：“可以把《霓裳》的谱子给我看看吗？”
她这回要效仿唐朝皇帝，再一次从神仙这里拿到这首仙乐！
浅葱身子微微一福，说：“自然可以。”
壬生笑着对绫濑说：“如何？”
绫濑知道他是要自己评价音乐。
“《霓裳》的难度很大，本来我还对没能听完这首曲子抱有遗憾，没想到浅葱小姐下一曲更有韵味！”
“噢？是何韵味？”
绫濑看向浅葱，冲她笑了笑。
“浅葱小姐以前住在海边吧？”
浅葱点了点头。
“这首曲子里，包含对故乡的思念，对憧憬之人的挂念，与对自己的怨念……”
绫濑侃侃而谈，自然不是因为她真的对乐曲有多高的造诣，只是结合自己的经验与对原作的理解现编的。
浅葱的感情，她再清楚不过了。
浅葱这个时候已经惊讶地捂着嘴巴了。
“这位大人，说得分毫不差。”
她连忙递上一个厚厚的册子。
“这里面包含我所学的所有乐谱，都送给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