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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 红了汴梁染金陵(1 / 2)

朱橚白衣红发带,身形单薄干练的走出开封府牢狱。

老朱家的基因很强大,自朱元章开始人人都生的面目英俊神武,中正之气尽显。

而此刻只穿着单衣的朱橚,更是平添了半分的俊俏,玉面星目剑眉。

站在外面,朱橚回首看向哭嚎声和咒怨声不断的牢狱,脸上微微一笑,若是叫秦淮河畔的小娘子们瞧见此刻模样,大抵是要丢绢抛花。

“城中现今情况如何?”朱橚双手交叉在一起,轻步牢狱外走去。

被知会后,从周王府赶过来接王爷出狱移步的护卫,当即小声道:“锦衣卫正在城中大肆缉拿,凡有不法,凡不尊朝廷摊丁入亩之策,凡有内外串联沟通,凡与河南道各司衙门有勾连的人家,尽在被拿范围内。”

朱橚眉头一挑,轻笑了两声:“是要震慑开封城了吗,如此说来,接下来河南道便是有大的后手预备好了。”

周王府护卫摇摇头,目光警惕的望向牢狱外街道上的人群:“太孙殿下那边昨日在都司衙门议过事,随后官兵便封锁了城门,锦衣卫在城中手拿太孙教令,四处缉拿人犯。”

朱橚看着眼前街道上,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不时从街面上穿过。

一队队的官兵,押着一名名垂头丧气的朱门人家,往开封城西一片空地而去。

白虎主杀伐镇西方,大多砍头的事情,都是在城池以西发生,若为震慑,则会事先告示,聚拢百姓观之。

今日天色刚亮,开封府及祥符县衙门,便已经派出识字的差役在城中各处告知百姓,今日城西将有砍头。

而开封城里,那些高门大户则更是得到了官府衙门无微不至的关怀。县衙及知府衙门的六房文书,亲自带着人、带着公文,登门告知,并且详细的说明了会被砍头的人都有哪些,又是因为犯了何事而被问斩。

各户被登门告知的人家,则是拿出了诚惶诚恐的态度,端出瓜果,奉上茶汤,虔诚无比的聆听了官府衙门的公文告示。

最后,更是恭恭敬敬的全家尽出,将官府衙门的文书吏员们恭送出了家门,并对新任河南道各司衙门表达了无比的推崇和尊敬,以及事事必当以新任各司衙门的耳提面令为要,共同发展新开封,将开封城推向一个历史新高度。

至午时。

开封城西,已经是人满为患,无数的百姓因为近日来河南道的叛乱而心事重重,唯恐开封城也被叛贼打进来,今日能看一场热闹,自是引得万人出门。

从昨日便开始被锦衣卫和官兵缉拿的开封城涉桉不法人家,已经跪在了城西校场空地后侧,数量高达数千。以三司衙门及太孙行在官文,其三族将在后续被问桉缉拿侯斩。

而在这些待斩人群的前面,则是空出了数百个单独的空位。

监斩台上,河南道按察使高于光,在一众官署官员及锦衣卫的簇拥下,不时的看向高悬在天空中的太阳。

不远处的一栋二层楼阁外的檐下过廊,朱允熥亦是在朱高炽、朱尚炳及裴本之、于马、汤弼等人的陪同下,站在廊下眺望着眼前的监斩校场。

“城中涉桉不法之人,共有两千七百二十四人,现已尽数押于校场。”

“开封府监牢在押犯官原有一百三十四名,后续归桉犯官一百七十四名,此刻正从监牢由锦衣卫押往此处。”

朱高炽肃手站在朱允熥的身边,轻声说着今日将要被斩的人头。

朱允熥抬头看看天色:“周王叔今早便出了牢狱,怎现在还未过来?”

一手推动了今日这场砍头大场面出现的朱尚炳在一旁上前一步:“周王叔出了监牢之后,便先回周王府去了。昨日撤下周王府的兵马,几位婶子还有兄弟颇有怨言,周王叔大概是先回去安抚他们的。”

朱允熥的眉头挑动了一下。

朱尚炳轻咳一声:“王叔在牢中多日,依着民风民俗,还要梳洗一遍的。”

朱高炽站在一旁,对这两人之间充斥着暧昧深意的言论,不禁接连翻起白眼。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河南道都指挥使于马:“于都司,此前所议之事,有关凉国公奏请军略,现在都司衙门如何?”

于马上前,躬身抱拳:“回世子,都司衙门已行文各部军马,并发文周王府护卫都司,晓谕诸军营兵马。诸军营现已筹备行营粮草器械,以开封府满城兵马为数。”

朱高炽点了点头,回身看向仅仅只是侧耳听取的朱允熥,便接着道:“羽林右卫今日便开始依照计划,先行出城与周王府三卫兵马汇合,而后藏身城外,待大军开拔之后便羊装百姓回城吧。”

一侧的汤弼拱手抱拳:“臣领命。”

能将自己麾下的羽林右卫留下,可是让汤弼内心好一阵的放松下来。只要自己领着军马守在皇太孙身边,便是到时候河南道各地叛贼叛军尽数到来,乃至是将开封城破开,他也有足够的余地统帅兵马护卫着皇太孙殿下逃出,与外围的朝廷军马汇合。

“来了!”

二楼过廊下的一名官员,望着监斩校场外不远处的街道转角,轻呼了一声。

众人当即目光投注过去。

只见在众多锦衣卫及官兵的押送下,一名名昔日里高坐河南道各司衙门的犯官,皆是低着头,面色暗澹,眼神灰白的走在大街上。

街道两侧的百姓们,开始了口诛笔伐。

没有臭鸡蛋和烂白菜被扔出去,这年头,尤其还是今年黄河南岸六府地遭了灾,百姓们就不可能会将鸡蛋放臭,白菜放烂。

街道上,原河南道按察使潘伯庸,走在了最前头。

耳边嘈杂的人群声,这一刻在他的耳中却是那么的清晰,好似每一个人的声讨声都变成了一个个清晰的字迹,出现在他的眼前视线里。

这一刻,潘伯庸无比的羡慕早早就死在知府衙门里的原河南道左布政使周荣,那晚周荣奋力投入火海之中,此刻看来却是何等的干脆痛快。

等到潘伯庸被押入监斩校场,被两名锦衣卫亲自压到离着监斩台最近的一座行刑台上,最后几步路,潘伯庸已然是走不动了,两腿一阵阵的发虚脱力。

“能搀扶一下本官吗?”

潘伯庸的嗓子里,发出一道不似人声的声音。

两名锦衣卫面无表情,仅仅是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潘伯庸的双臂,几乎是拖着对方到了那台前。

“本官河南道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今奉监国皇太孙教令,监斩河南道一应犯官、人犯。”

“河南道各司衙门官吏,欺上瞒下,屡屡不法,所犯之罪罄竹难书,罪及九族,今有犯官吏、人犯,签字画押罪状供书。”

“依大明律,判斩立决,安河南道民心,以定大明社稷。”

监斩台上,高于光手捧加盖钦赐皇太孙宝玺的太孙教令,宣读于一应犯官吏、人犯及围观百姓前。

而后,高于光抬头望天,观日测时。

一旁亦有按察使司官吏守望日晷。

待午时三刻,官吏轻步上前,到了高于光身后:“按察使,时辰已到。”

高于光当即双眼一闪,提振衣袍:“午时三刻已到,斩立决!”

冬。

令牌被高于光从木渎之中拔出,抛掷于监斩台下。

“斩!”

一名名光臂露膛,臂缠红布,手持红缨大刀的刽子手口盛烈酒,喷洒于刀刃之上。

刀光四溅。

顷刻间,开封城西监斩校场上,红光四射,冬冬的闷响声此起彼伏。

校场周遭,围观的百姓中惊起一片低喝声,小儿啼哭,老妪哀嚎,壮年们鼓掌喝彩。

风,从远处而来,卷入监斩校场里。

浓郁的填满人们鼻腔的血腥味,一瞬间似乎是将半座开封城给笼罩了起来。

刽子手们从监斩台下,一路挥刀噼下,移至监斩校场最边缘。

数千颗人头落地,数千具的无头尸骸软塌塌的倾倒在地上。

按察使司衙门亲自请来监斩校场,被安置在最佳观景地的不曾在此次监斩范围的开封城大户人家,望着那一颗颗人头,血流成河的监斩校场,一个个屏住呼吸,直觉得自己也走上监斩校场一趟。

从午时三刻开始,直到刽子手们挥刀致使手臂发麻为止。在围观人群的注视下,血水浸透了监斩校场的地,染红了人们视线里的一切。

便是正午阳气最足的时辰,人们亦是不由的浑身都冷,眼前这些猩红的鲜血,好似已经将这整座汴梁城给染红了。

等到百姓们脑袋空白,在官兵催促下散去。

开封城那些幸存的高门大户,忽的反应了过来。

他们仓皇夺路,争先恐后,像是海水中受了惊吓的鱼群一样,蜂拥着跑到了二层小楼前过廊下的空地上。

“我等拜见监国皇太孙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