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李爱国背着手,抽着烟离开了。
开玩笑,他又不是那种迂腐之人。
自己辛辛苦苦搞出来了割草机,现在竟然要不算数,那不是白忙活了嘛。
白车长和131包乘组的乘务员们都暗暗松口气。
要知道刚才陈车长那番作派表演得实在太逼真了。
又是批评1621乘务员们、又是递烟、又是道歉.要是换成一个喜欢发扬风格的人,这会估计已经觉得占了别人便宜,而上当了。
好在李爱国这小子从来不吃亏。
陈车长看着他们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得,这次的大红花彻底泡汤了。唉,前门机务段既然有了我陈周余,为啥还要有李爱国呢,老天不公啊!”
“车长,那是既生瑜何生亮。”饮水员纠正,“后来,周瑜被诸葛亮气死了。”
陈车长气得瞪大眼:“会说话,你就多说两句。”
任何设备从设计到投放到市场上都需要经过层层验证,避免出现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故障。
这年月虽然没有那么多讲究,也没有各种国家标准,李爱国还是决定在大规模生产前,要尽量找出设计缺陷。
回到野溪站,李爱国通过电话联系了前门机务段的邢段长,报告了割草机的生产效率,并表示要进行为期一个星期的生产实验。
邢段长兴奋了起来,当时就同意了下来。
并且还告诉李爱国,他马上回安排整备车间筹备原料,等割草机通过生产实验,就开始大规模生产割草机。
邢段长挂掉电话后,召集段里面的领导开会。
领导们知道了好消息,也都兴奋了起来。
这时候,有领导提议:“现在咱们有了割草机,是不是应该把攻坚队伍撤回来,同志们太辛苦了。”
邢段长摇头:“这次的割草攻坚战是总局统一部署下去的任务,影响面很大,除了割草防止火灾外,最终要的目的就是要锻炼咱们铁道队伍的凝聚力。现在还不能撤。”
负责工会工作的工会王副主任突然举起手,“那131包乘组使用了割草机,是不是对其他包乘组不公平?”
在行车踏板推出的过程中,工会王副主任和教育室黄副主任两人极力阻拦,还试图给李爱国扣帽子。
后来黄副主任被免职发配去守扳道站。
工会王副主任因为在会场临时倒戈,让邢段长没有了理由拿下他,才算是保住了职务。
在随后的时间里,工会王副主任一直老老实实,每次开会就跟聋子耳朵那样,从来不发言,这个时候却跳了出来。
看来是本性难移!
邢段长深深看了他一眼,缓声道:“总局也没有规定不能使用别的设备吧?如果其他包乘组有本事,发明出更高效的割草设备,我肯定也不会拦着。”
“可是.”王副主任还要说什么。
邢段长打断了他:“一味的追求公平,肯定会伤害同志们的积极性。影响了积极性,势必会影响铁道运输工作。”
他的语气加重了几分:“老王,你是不是有别的心思?”
王副主任本来打算给李爱国扣一顶大帽子,结果反被邢段长扣上了帽子,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了起来。
“段长,您说得对,是我对上面的政策理解出现了偏差,我检讨!”
王副主任干脆利落的承认了错误,心中却是一阵愤恨。
现在邢段长已经彻底信任李爱国了,要想借这点小事收拾李爱国,恐怕是不行了。
不过他倒是不着急,现在风声越来越紧了。
也许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够掌握机务段的大权。
到时候,收拾李爱国,就跟碾死一只蚂蚁那样。
散了会后,前门机务段物资科根据李爱国开出的单子,开始筹备生产原料,整备车间里章主任也开始组织生产队伍。
邢段长还联系了周边公社,准备租借老黄牛。
万事俱备,只等李爱国完成生产实验。
李爱国这几天小日子过得特别的美。
铁道职工们挽起袖子大干特干,他每天上工就是牵着大壮拉着割草机沿着铁轨沿线,一边溜达,一边观察收割机的运行状况。
大壮确实是头好牛,每天卖力的拖拽收割机,还不偷懒抱怨,就连哞哞叫的时候也不多,咱李爱国自然不能亏待了它。
距离野溪扳道站不远的山脚下,有一条小河。
虽然现在已经是严冬季节,因为山体遮掩河边有不少未完全干枯的水草。
水草里偶尔还能捡到野鸭蛋、鸟蛋,大壮吃了水草顺便还能开个荤。
每到傍晚的收了工之后,李爱国就会骑着大壮,来到小河边,让大壮美美的吃一顿。
吃饱了水草,喝饱了河水,李爱国再骑着大壮返回野溪站。
这天夕阳西落,风光无限好。
李爱国斜躺在河边的山坡上,嘴巴里叼着马尾巴草,哼着最流行的小寡妇上坟。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牛的哞哞哞叫声。
虽然牛不会说话,但是它的叫声中夹杂的紧张情绪,却引起了李爱国的警惕。
要知道老黄牛在农村属于大牲口,虽然性格温驯,却很少有对手,就连野狗也绕着老黄牛走。
这是出事了!
李爱国猛地站起身,一边跑,一边从腰间抽出手枪。
从山坡上蹿到河岸边,李爱国便看到河道的草丛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两头野狼。
野狼正绕着老黄牛转圈,试图向老黄牛发动攻击。
李爱国感觉到自个疏忽了,野溪这边多野狼是前门机务段内众所众知的事儿。
机务段的后勤上有个脖子上有伤疤的仓库管理员名叫林哑巴。
林哑巴虽然手脚慢一点,有时候还喜欢喝酒,段里面的人却从来没有埋怨过他,就连领导也装作没看到。
当初李爱国见过林哑巴,感到很奇怪,询问了师傅曹文直。
原来这林哑巴以前不是哑巴,名叫林有福,他是因为喉咙管被野狼咬破了,才变成了哑巴。
五年前,前门机务段为了更好管控运煤列车,筹办了野溪扳道站。
四十多岁的林有福本是段里面的职工,踊跃报名,成为第一任扳道员。
因为当时机务段人员紧缺,所有整个扳道站只有林有福一个扳道员,好在过路的列车不多,倒是能应付下来。
林有福来到野溪扳道站后,虽然听说山里有野兽,不过他带了站里面配备的手枪,倒是没有在意。
日子就这么平平静静的过下去了。
等到了夏天,扳道站的窝棚太热了,正好凌晨有两趟运煤车要过道,林有福便扯了张席片子躺在了外面的站台上。
夜深人静,天又黑,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到了半夜三更,狼来了,狼一口咬住了林有福的脖子。
林有福憋醒了,求生的欲望使他铆足了劲,两只手抓住狼嘴猛掰。
四十多岁的林有福有把子力气,竟然把狼嘴掰扯了,狼嗥叫一声后,转过头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林有福的脖子被咬穿了,虽没有伤及大动脉,要是任由血流淌下去,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他想要打电话报告前门机务段,却发现发不出声音来。
当时正好还有半个小时,运煤车就要过道了。
林有福为了不耽误行车秩序,竟然没有选择直接下山,而是用布片子捂住脖子,守在道闸旁,坚持到运煤车的到来。
据当时运煤车的周司机回忆,当时林有福整个人身上沾满了血渍,就跟从战场上下来差不多。
运煤车第一次以八十迈的速度飙火车,一路疾驰来来到了机务段里,林有福被送到了医院里。
虽然后来保住了性命,但是声带好像受损了,林有福从此不能说话了。
段里面便把林有福从扳道站调了回来,安置在了后勤处,算是个养老的职位。
后来,考虑到野溪扳道站附近野狼出没,站里面特意给扳道站安排了两人值守。
只是这些年没有在再发生野狼袭击事件,野溪扳道站才算是松懈下来。
“大壮,赶紧逃!”想着这些事情,李爱国已经冲到了河岸上。
大壮似乎也意识到处于危险境地中,扭头想要跑。
这时候一头野狼猛地朝着大壮扑了过来,那锋利的牙齿连远在几十米外的李爱国都看得清清楚楚。
李爱国心脏猛地一跳,举起手枪瞄准野狼就要扣动扳机。
啪!
枪没响。
野狼横飞了出去。
原来是,已经打算转身逃走的大壮突然停了下来,弹起后蹄子朝着野狼踹去。
野狼哪想到一头老实巴交的老黄牛会有这么多的心眼子,它此时已经身处半空中了,压根没办法躲闪,被牛蹄子踹了个正着。
老黄牛这一蹄子的力气有多大,李爱国不清楚。
但是野狼横飞出去之后,撞倒了小树才掉了地上,狼的头部有一个大窟窿,一呼吸,血从窟窿里往出冒,但是不能动了。
整个过程看上去很复杂,其实从大壮战略性撤退,到野狼倒地,也就两三秒的时间。
另外一头野狼见同伴这么轻易被收拾了,感觉面前这几百斤的黄牛肉没那么容易吃到嘴巴里。
再加上旁边还有一个两腿怪,拿着个金灿灿的家伙,那家伙带来的威胁远超过大黄牛。
咋办,逃呗!
野狼扭头就要往山林里逃去。
啪!
这次是真枪响了。
野狼应声倒地。
这时候,大壮以战胜者的姿态凯旋,昂首阔步来到李爱国跟前。
哞哞哞!
李爱国揉了揉它脖子上的毛发:“注意了,这头牛名叫大壮,它刚才立了大功,干掉了一头野狼。”
哞哞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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